唐瀠黏著她,小腦袋蹭她的脖頸,散落下來的髮絲磨蹭得她發癢,撒嬌道:“母後不知,夢裡有隻大灰狼,生得可怖行動迅猛,追著兒臣不放,兒臣腿軟,走不得。”
皇後一眼看破這說給鬼鬼都不信的大話,垂眸看她:“你腿這般短也追不上你,那頭灰狼該死餓死了。”
皇後的目光落在她的臉頰上,不逼迫不質疑乃至不嚴厲,卻令唐瀠感到嚴峻,這類嚴峻與宿世讀書時插科譏笑被教誨員叫去問話有異曲同工之妙,哪怕以靈魂論說唐瀠比皇後還年長幾歲,都不自發地口齒倒黴索起來。手指交叉,侷促不安地支支吾吾說完,皇後點頭,又問她本日講學聽課是否有迷惑待解。
抱負是飽滿的,實際是骨感的,母後是和順的,母後也是絕情的,待走出寢殿不由分辯便將唐瀠放下來,大大的手掌包住她小小的手掌,與她一起在廊下走著。清風拂過,帶來花香,陽光斜斜打入,投射出金箔般薄薄的溫暖光影,將她二人的背影拉出一條頎長又一條細短,轉過彎兒,兩條背影相互交叉,生出相濡以沫的意味。
皇後欲將她放下來使她本身走,卻被她緊緊箍住,掙也掙不開,隻好無法道:“小七,天井離這兒另有一段路,母後抱不住你。”都五歲大的孩子了,不缺胳膊很多腿,哪有一言分歧便讓人抱的事理?
水池畔,皇後與唐瀠在盪鞦韆。鞦韆架是三年前皇後命將作監搭設的,藤蔓蔽日,木質古樸,盪到高處可俯瞰巍峨皇城。當時,唐瀠入宮不久,她是個女孩,唐琰唐玳兩位哥哥皆是男孩,又比她大上很多,不好玩在一處。皇後憂心,她連個伴隨玩耍的伴當都冇有,久而久之,脾氣恐被養得孤介起來,便自宮裡宮外尋來很多玩意,或是她本身玩,或是皇後陪她玩,總不會孤單。
被迫盯著本身粗短的手指看了這幾年,唐瀠被皇後的手指所吸引,沉浸在賞識美感的天下中,冷不丁皇後俄然問道:“小七,是否馳念你爹孃了?”
彷彿和昔日冇甚麼分歧。皇後淡淡應了一聲,她坐下來,伸出素白的手,圓潤修整的指甲蓋上未染丹蔻愈顯出那一彎彎藐小的淺白新月。她伸手過來,指腹掠過唐瀠的眼角,狀若偶然地拭揩她的淚水,一點點滾燙,似烈火灼心,躥燒至眉梢,從而蹙起一個都雅的弧度:“哭了?做惡夢了?”
這般年紀的孩子,太懂事了,反倒教民氣疼。
唐瀠從衾被裡探出顆小小的腦袋,眼睛如浸泡在泉水裡的烏珠,清透的黑亮外濛著一層薄薄的水汽。她看著皇後,死力調劑臉部神采,咧開嘴悄悄地笑:“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