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塵心中一凜,既在天帝身側又是鳳家之女,她這個修儀的確是內廷中樞關頭的一環,天帝將皇子們一一看在眼裡,同時也將她看在眼裡。
揉碎一抹暗香,指尖抵在掌心模糊生痛,春日晴空彷彿夜天湛風神俊朗的笑,映在眼中,印入心底,此時想來竟是深切如此。
太後招手令卿塵來身邊,挽起手細細看她,慈目中透著欣喜:“你可知淩兒明天為何而來?”
孫仕道:“剋日政務繁多,陛下何不命清平郡主返來,也好分憂。”
此人彼人,是弈者又是棋子,進退攻守,分也分不清。
殷皇後看了看她空著的一截皓腕處,竟笑道:“湛兒既把那串冰藍晶給了你,你便戴上無妨,空置著也孤負了那寶貝。”
碧瑤道:“郡主也真是,恰好這時候不在,四殿下來了半日,前腳剛走。”
卿塵淺笑著道:“太後孃娘找我嗎?”
天帝一笑:“朕那裡再有個三十年啊。”語中儘是感慨,聽起來竟有些蕭索意味。
卿塵叩了個頭,道:“卿塵仗著太後孃娘心疼,大膽請娘娘收回成命……”話未說完,心中已酸楚難耐,晶瑩剔透的淚水串串點點,早抑不住滾落滿襟,竟再也說不下去。
宮中不期而遇,她冷靜陪夜天湛走了半日,幾度啞忍心中掙紮,話到嘴邊生生嚥住。若設法點醒他的險境,便是將夜天淩置於危處。麵上看起來雍容平和的大正宮,暗波當中動輒存亡,刀尖劍鋒上,她既選了他,便死也要護著他跟著他幫著他,毫不能有半分猶疑擺盪。
翠瓦金簷,初春的陰沉在重閣飛宇上染了琉璃色采,陽光下垂垂透出些清楚。瞭望梨花正盛,冽風中幾樹繁花落蕊芳香,雪壓春庭,襯著硃紅宮牆瑩瑩鋪了開來,暗香浮動。
殷皇後淺笑抬了抬手:“本宮隻要這麼一個兒子,斷不會難堪你們,現在你隻要好生奉養皇上便是。”
卿塵方要舉步,但見華傘迤邐彩裳雲動,劈麵正趕上殷皇後鳳駕。她往旁悄悄一避,疊起些許苦衷,斂襟見禮下去:“見過皇後孃娘。”
太後道:“為何這麼說?”
卿塵臉上淚痕未乾,神情卻不再有非常,低頭淡淡道:“卿塵和四殿下,無緣。”
天帝點頭:“蓮池宮建了快三十年,看起來和當初也冇甚麼分歧,連內裡的人也是一樣,畢竟不待見朕,連兒子也不上心。”
欲抑先揚、欲擒故縱,這體例是她出的,卻怎也冇想到竟用到了湛王身上,內心若說冇有歉疚,不過自欺欺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