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血跡沿夜天灝白玉般的肌膚流下,滴滴濺至青石地上。他神采輕視淒苦,笑容刺目驚心:“兒臣,謝父皇一片苦心。”
“滾!”夜天灝俄然怒道,“十足出去!”本來儒雅溫文的臉上因酒意顯出幾分鹵莽,一隻嵌珠金盃咣噹摔在地上,伴跟著數隻白瓷玉碟碎落,刺耳的聲音在大殿裡空蕩蕩地反響。
太子妃被他伸手推開顛仆一旁,哭道:“殿下,你……你在說甚麼?”
“我們三人一母所生,自會儘力扶助殿下……”
夜天灝凝睇日漸衰老的父皇,深深拜了三拜,冷靜起家毫不沉淪地轉成分開。
宮門敞開,慘白雪地陰沉一片,一陣砭骨的長風吼怒而入,吹得金帷亂舞。重重燭火禁不起北風,紛繁燃燒,富麗的東宮完整墮入了玄色的深淵。
“現在父皇封了殷皇後,怕是早將母後忘了……”
“你!”天帝猛地站起來,手指太子,身子氣得顫抖,頭上襲來眩暈,竟一晃幾乎跌倒。
天帝聲音怠倦而痛苦,合目點頭,沉聲道:“你替朕擬旨……”停了好久,終究持續道,“太子自入主東宮以來,犯警祖德,不遵朕訓,淫亂肆惡,難出諸口,自本日起廢為庶人,貶放涿州……”一字一句,痛心疾首,說到最後,竟是老淚縱橫。
“殷皇後和七哥現在深受榮寵,殿下莫非就不擔憂……”
“殿下……”
刑部尚書吳起鈞自致遠殿退出來,天光未明,入眼尚是一片冷冽的黛青色。深冬徹骨酷寒,但是他卻汗透衣衫,站在階前穩了穩心神,這才漸漸往宮外走去。
仲春月朔的冊後大典上,紫袍玉帶的夜天灝比先前多了幾分清臒,眉眼間卻還是風韻高潔,氣度華然,一日下來遵禮守製,近乎完美地執掌著大典過程。天帝諦視於他,唇間始終掛著對勁的淺笑,隻因這個宗子看起來終究規複了普通,幾近便忽視了身邊方纔冊立的殷皇後。
天帝緩緩地站起來:“你說甚麼!”
夜天灝淡淡一笑:“多謝父皇。”
天帝突然打斷他們:“朕意已決,你等不必多言。卿塵擬旨!”
“給我開口!”夜天灝狂喝一聲,不成笑嗎?這就是本身的親生兄弟,方纔害了鸞飛,一步步謀奪儲君之位的兄弟。都瘋了,從數年前看著父皇的所作所為,到本日兄弟明槍暗箭,身邊統統的人,都瘋了……
太子妃妝容混亂地坐在那邊,怔怔看著夜天灝的身影消逝在黑暗中。白紙黑字的休書緩緩地落在麵前,被北風吹得幾次幾下,又遠遠飄走了。不知坐了多久,淚痕已乾,她終究扶著身邊長案站起來,將髮際釵環理好,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走向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