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久了,眾臣都有些不耐。夜天淩站在濟王身邊,玄色袞龍朝服落了一層耀目陽光,襯那身影清拔超卓,負手看著祁露台高處用於觀星製曆的九天乾坤儀,比擬較濟王的煩躁不耐,更加顯得氣定神閒。
天珠落水,地動山搖,現在遷民避災的聖旨應當早到了懷灤及其周郡,高闊的祁露台亦站滿了文武百官,天帝坐在華幛寶蓋之下,眯著眼看那八方地象儀,麵色莫測。
衛宗平道:“臣覺得此事虛玄,尚待議。”
身邊侍衛倉猝護駕,天帝倒平靜,一抬手喝道:“慌甚麼!”隻看著那八方地象儀。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夜天淩端倪不動,眼神卻往褚元敬等人那處一掃,褚元敬立即會心,出列奏道:“啟奏陛下,臣覺得清平郡主所言甚是,六合行有其法,郡主曾助平隸百姓逃得瘟疫之難,已申明天災可避,人力亦可勝天。地動之災粉碎極強,寧肯托其有,不成信其無。”
天災異動非比平常,眾臣嘩然群情起來。夜天淩見卿塵未隨天帝早朝,心中微覺驚奇,正考慮時,殿前中常侍入內稟道,清平郡主歸京複旨,殿外求見。
卿塵幽澈的目光倒映在八方地象儀一波一波猛晃了幾下的水紋中,麵向天帝,悄悄俯身:“懷灤地動,請陛下憐憫哀鴻,速施施助。”
眾臣目光儘聚於此,夜天淩反深深看著卿塵,內心驀地鬆下,隻無端出現一絲疼惜。
天帝目光深沉一如瀚海,滴滴不露,微斂了鋒利看著幾個兒子。幾年疇昔都能獨當一麵了,倒是個個不負所望很有政績,想都是孩子時那麼一點兒,工夫催人老,他今後悄悄一靠,雕龍金椅硌得後背生疼,這個位子不好坐啊,真的是老了。
“哦?”天帝忙道,“宣!”
卿塵曉得總不免有人落井下石,望著遠處的目光並未是以而收回,淡淡道:“如果子虛烏有倒叫人寬解,不過我鳳卿塵一人受罰罷了,懷灤地界便少了一場禍事,不知有多少人得以活命。”溫婉的聲音略帶了些肅沉,叫傅千菲心中一滯,竟有種無言以對的感受。四周幾員大臣聽在耳中不免微微點頭,若說這份氣度,是學也學不來的。
鳳衍目中微光一閃,道:“臣覺得,信之有害,若真有地動,反避過一災。”兩人針鋒相對,自來如此。
卿塵靜聽大臣回嘴聲落,持續奏道:“地動之災乃是天然常理,與德政民生無關。物理有常有變,率皆有法,不但不敷畏忌,亦可瞻望防備。若忌諱不言,知而不救,實非百姓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