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淩清雋的雙眸在卿塵臉上微微一轉，神情愉悅：“一早說過要給你先容。”一指那年青墨客，“江南陸遷。”

但是鳳家，像一潭無底的深水，她同鳳衍這“父女”，相互摸索衡量，卻誰也摸不透誰。這句話，叫她如何去給？

卿塵抬眸，眼中燈影一晃，不管如何說，她也還是鳳家的人。

陸遷卻俄然笑道：“倒是走得太高了，行事越明，走得越高，越招惹是非。”卿塵聞言悄悄瞥了他一眼，一語中的，倒真是個通透的人。

卿塵笑道：“你若要謝，謝殿下纔是正路，這牧原堂的錢都是他出的，人亦多是經他保舉，便像老神醫張定水，我那裡請得動？”

而那江南陸遷，腹有詩書氣自華，年紀雖輕，一雙眼睛卻透著懾人明光，看去亦是足智多謀之人。她扭頭對夜天淩微微一笑，頗是感慨他識人的手腕。

卿塵無法挑眉：“鳳家數代以來靠的都是聯婚，纖舞已亡，鸞飛亦去，若我所料不錯，鳳家該是會臨時張望。畢竟在鳳衍看來，此事上他手裡隻要一顆棋子了。”

褚元敬道：“濟王有勇無謀，脾氣暴躁，皇上曾說他難成帥才，既有如此結論，豈能將社稷交與他手？”

“如此一來，若當真立了他呢？”陸遷問道。

更漏聲聲，夜色更加深沉，夜天淩看了看黑寂的窗外，道：“那事便如郡主說的安排吧。”

莫不平捋著五柳須道：“朝堂中另有險途啊！郡主，現下皇上廢了太子，可有其他籌算？”

杜君述接著道：“溟王多方運營，但手中最大的籌馬還是鳳家。”說罷，看向卿塵。

杜君述這邊卻執意拜道：“年前大疫，郡主援救京隸數萬百姓，牧原堂多積德事，杜某這一拜是替百姓謝郡主。”

莫不平點頭道：“殿下說得是，諸侯門閥分庭抗禮，內亂不斷，莫說儲君，便是皇上也如坐鍼氈。”

卿塵看了夜天淩一眼，那峻峭麵龐逆了燭光，淡淡投下倨傲的影子，唇角刀鋒般的鋒利，清楚可見。

書房中劈麵立著幾個樸拙的古木書格，上麵堆滿了書冊文卷，一個戴墨客頭巾的年青人正在執卷翻看，中間夜天淩和幾人坐著說話。

幾人會心，莫不平道：“殿下，已是半夜，我等也該歸去了。”對陸遷三人遞個眼神，便一同告彆出來。

一輛馬車悄悄停在了淩王府後門，車簾微動，有人躬身下車，一襲黛青色大氅跟著腳步悄悄垂落，光影暗處看不清容顏。晏奚早已等待多時，一起將來人帶到夜天淩的書房，畢恭畢敬地打起錦簾。那人低頭進了室內，將大氅上的風帽撥下，暴露張平淡素容，恰是卿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