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人一向睡得不很安穩,她放輕腳步走疇昔,伸手試了試他的額頭。許是藥力感化,他冇有如前幾次般展開眼睛,隻是微微蹙了下眉,肌膚觸手滾燙,畢竟還是燒起來了。
那人閉了一下眼睛,緩緩點頭。
卿塵睨他一眼,滿臉不覺得然。十一跟著笑道:“我去內裡看看,趁便弄點野味返來。”
卿塵透過窗子目送他遠去,竹屋依山而建,半隱於茂林修竹,夏季山風微涼,內裡一碧如洗的天氣,陽光似金,淡淡鋪瀉長空。
霸氣正濃,卻化作繞指絲柔,跟著她輕緩的嗓音透出密意無窮:“也有情深處,何必相約再相逢,自古豪傑多孤單,將相本無種……”
卿塵扶他半躺起來,試了試粥的溫度。瓷勺跟著她手腕輕翻碰到碗沿,收回纖細的聲響,那人看了她一會兒,淡淡道:“麵具是戴給仇敵看的,摘了吧。”
正入迷間,忽聽屋外有人鼓掌道:“好琴!”垂簾一動,十一拎著尾活蹦亂跳的鮮魚出去,“好詞好曲,甚合吾意!”
“行,算我欠你的便是。”十一利落說道,“如答應貴的機遇可不要隨便用,我可等閒不承諾彆人的要求。”
那人又道:“此曲若以簫相和應當不錯,能夠一試。”
卿塵蹙眉站在榻前,就她之前所知的體例,原能夠更加有效的一些藥品現在無處可尋,傷口的措置便不儘如人意,目前這類狀況也在料想當中。她考慮一番,便去院中打了盆淨水,又將十一找到的那壇酒取來。
絃動琴微,彷彿模糊可見白衣身影,桃紅滿山,微雨深處一曲又一曲的琴聲,一重又一重的落花。
“嗯。”卿塵也不再說話。屋子裡一下子很靜,一旦靜下來便冇有人突破如許的氛圍,她感覺和他在一起統統說話彷彿都是多餘的,待再喝了藥,未幾會兒他便昏昏沉甜睡了疇昔。
兩人一番慌亂弄好吃的,卿塵端了碗粥去房裡。出於大夫的風俗,她伸手想嚐嚐那人額頭的溫度,卻又在半空中愣住,一副麵具隔在那邊冷冷劃開兩人之間的間隔。
隻喝了半碗粥,他便點頭不想再喝,卿塵也冇有勉強,問道:“另有冇有彆的不舒暢?”
卿塵微微一笑:“順手撥弄罷了。”
“冇有。”他不帶波瀾地答覆,明顯精力不濟,目光卻還是能夠一向看到人的眼底心底。
十一點頭,做了個奉求的手勢,指了指榻上。
曲終弦收,餘音嫋嫋,環繞在窗前平淡的陽光中,浮沉微動,悠悠散去。她垂眸坐在琴前,心中竟覺萬念紛湧,如潮而至。悲愛好恨情仇怨,透過這七絃冰絲入心動魂,似有千年之前塵封於世的故事,被這琴音驀地轟動,但又轉眼即逝,隻留下淡淡餘痕,絲縷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