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女子驚懼的神情在卿塵眼底化作一片憐憫,但是那底處靜冷無邊。
世上有多少情非得已,有多少無可何如,明知是剜心徹骨的痛仍要加諸彆人,明知是無辜的連累卻不能心慈手軟。這便是她和他挑選的那條路,大家間至高無上的權力,放眼宇內,眾生昂首,帝業光輝,千古傳播。在詭計狡計的暗影中托起繁華風騷,在鐵血交戰的毀滅中靖安四域江山。
自此以後,朝中大臣但有非議者皆遭架空,順之者升,逆之者遷。鳳衍擅權亂政,儘情妄為,舉朝懾於其淫威,怒不能言,大家側目以視。
帝曜七年春,天都伊歌始終覆蓋在陰雨連綴之下,輕寒料峭。
孤峰之巔萬山蒼茫,路到絕頂,又是甚麼呢?
卿塵目光在那奏摺上一停,以手撐額,靜了會兒,抬眸往下看去。麵前四個女子皆不過十七八歲模樣,綠鬢纖腰,麵貌姣好,低眉斂目跪在近前,看去都是姿勢楚楚,娟秀動聽。
朱門金樓玉馬堂,牆倒樓傾儘作空。
白夫人道:“鳳家昨晚將人送進宮來了。”
統統勝負勝負,現在已取決於他的態度,她在等候他終究的決定。
流著鳳家血液的身材裡裝著彆樣的靈魂,麵前的鳳卿塵,能夠令鳳家步步登上光榮的頂峰,便能夠讓其墜入萬劫不複的天國。甚麼家屬,甚麼血緣,甚麼親人,甚麼依恃?六合之廣,光陰之長,她隻要一個親人,存亡相隨,甘苦與共。與他為友便是她的朋友,與他為敵便是她的仇敵,任何人都不例外。
她眉梢微微蹙起,抬手指了此中一個女子:“讓她過來。”
卿塵鳳眸悄悄微起,微一點頭,抬手錶示白夫人不要轟動皇上:“帶她們來見我。”
冷水般的聲音近在麵前,那女子心中慌亂,下認識往前看去,劈麵一道清利目光直落眼底,似將人骨肉血脈都看得透辟。她倉猝低了頭,不敢坦白,怯聲答道:“回娘娘,是……是……二公子。”聲音細若蚊蠅,滿臉羞紅。
幾個女子皆惴惴不敢作答,隻要一個聲音忐忑響起:“鳳相……”
白夫人見皇後彷彿睡著,不忍驚擾,隻命幾人跪候在旁,輕聲上前將落在榻下的奏摺拾起來。卻隻這點纖細的聲響,皇後已然醒來,白夫人將奏摺遞疇昔,低聲道:“娘娘,人帶來了,此中兩個已有了身子。”
不過數日以內,鳳家僅封侯者便有五人,其他提調升遷者不計其數,親黨遍及朝野。鳳衍解除異己,拔擢私黨,素與鳳家對峙的殷家首當其衝。身為宰輔老臣的殷監正被以“妄議皇儲”的罪名罷官奪爵,若非因皇後為皇上祈天納福,不欲行殛斃之事,殷監正怕是性命難保。與當年衛家一樣,幾近是一夜之間,門閥殷氏由盛轉衰,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