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零寥落落的官員們麵麵相覷，皆是不敢回聲。她的目光一一掃過殿上諸臣，終究落到了身側的祁雲宴麵上，他似是有所發覺，緩緩掀起鴉黑長睫看了過來，神態沉寂，一如往昔。

他曉得逼她同那些老狐狸鬥有些能人所難，但是此時不壓下那些大臣，事情便會今後一發不成清算，他彆無挑選。

他說‘費事你們到東廠走一趟’，用極暖和安靜的語氣，腰挎金刀的侍衛們卻像是遭到了甚麼威壓，神采一霎慘白。她卻像是冇瞥見，隻要些怠倦地揮了動手，“按祁掌印說的照做，退朝吧。”

她一愣，“莫非本日這事與他們無關？……不，倘若真無關，他們不會預先曉得，稱病避開。”略頓一下，她問，“可週亞卿呢？”

過了一會兒，她似是垂垂放鬆下來，朝他靠過來。

他溫言解釋，“五年之前，臣將十九安排在王首輔身邊，這是她這些年彙集清算的諜報。”東廠收養過很多孤兒，破鈔多年將他們打磨為最鋒利的刀劍，隱蔽地插在多方權勢的胸腹，隻等某一日能給仇敵致命一擊。

空曠的大殿，年青的天子自寶座上緩緩俯身，將額頭悄悄抵在他肩上，卻並非小鳥依人的倚靠。那樣的姿勢，更像是單獨戰役到筋疲力儘的獸，曆經艱钜終等來了火伴，纔敢放心腸憩息半晌。

她向來都清楚輕重緩急，這類時候，本不該有表情在乎如許嚕囌的細節。他有些迷惑地側頭看她。年青的帝王說完後便沉默下去，倚在描龍繪鳳的靠背上，以手加額漸漸揉著太陽穴，目光倉促略過那稍顯煩複的文卷，目光專注，彷彿方纔隻是隨口一提，並不在乎。

皇上駕到。

暗中當中，她摸到他的袖擺，繼而循著袖子往上，無聲地拍了拍他的小臂，像是讓他放寬解，不要介懷。彆的，她冇有再說甚麼。他之前的決計遁藏她一字不提，像是統統都從未產生，他們仍舊是默契的君臣。

“若連皇上都如許說，天下另有何人可得自在？”他悄悄在她麵前蹲下，月白曳撒在黑暗中柔滑地鋪撒開來，像誘人的妖鬼，“您是九五之尊，一國之君，他們隻是您的臣子奴婢。隻要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古往今來，卻冇有皇上躲臣子的事理。”

“您前腳走了，後腳就會有人或撞柱或自刎，以死相諫。倘若真的血濺午門，此事就再也難以善了。”定力真是好，都到了此時，他的聲音中仍溫文淡定，“皇上，請三思。”

能將她逼到這裡自欺欺人地縮著，可知那些朝臣有多不客氣。實在這些口誅筆伐本是朝著他來,若換了彆人,本可順水推舟地依了那些朝臣的意，將他推出午門問斬，不但堵住了群臣之口,還可將軟禁太後之事全數推到他頭上，將本身撇個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