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彷彿酒醒了些,緩緩扶著桌沿起家,靠著柱子憑欄瞭望,“何況不管如何,她都是朕在這世上獨一的嫡親了,便是再討厭,朕也會保她一世安然。”
如果幼年氣盛之時,或許真會那樣想,但他早已不是昔日恃才傲物無謂狷介的少年,天然明白便是再平淡的女子都不會喜好上一個宮監,更遑論她說的那樣容智雙絕的女子。
實在於此一事他還算熟稔,深宮孤單,不免巴望伴隨,當初的趙太後就是如此。但當時兩邊都知這僅僅是冰冷的買賣,不含情分,以是才氣穩妥無事。
三拜六合以後,一對新人入了洞房,而酒宴席間還是觥籌交叉,熱烈不已。她喝了幾杯老臣敬的酒,便緩緩起家,借不堪酒力之名分開了席位,扶著他的手出了廳堂。
待他說完,一昂首卻正撞上她看過來的一眼,那目光沉如深潭,像是蒙上了厚重的層層黑帷,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采。他不知她此為何意,隻要扣問般地對上她的目光。半晌的對視以後,她端起茶盞,懶懶地撇了撇茶末,“無甚要事,朕隻是想到父皇曾戲言過子慎的好麵貌,果然並非虛言。”
是以對於她的摸索,他隻能淡然應對。不是因為不喜。相反,他承認本身賞識她,也感激她的信賴與重用。更可貴的是,她雖自小居於上位,待人卻冇有玩弄之心。為此他乃至有點兒喜好她,但他不會為此做出甚麼打動的事。
遠處交杯換盞的笑語聲模糊約約傳來,夜風揚起她身上華服一角,樹葉摩擦的悉索聲彷彿感喟,輕微、低柔而又蕭瑟。月光之下她的臉龐好像浸水美玉,潮紅的眼角微微上挑,麵龐嬌媚,眼神卻孤單。
那日以後,他重又展轉於司禮監與東廠之間,倘若冇有首要之事,就儘量不踏足乾清宮。本意原是想讓她沉著下來,但卻彷彿讓一些動靜通達的官員產生了某種曲解――剋日來他與乾清宮之間屈指可數的幾次交換許是被看作了某種他已落空聖寵,即將垮台的信號。
他本意也並非要尋瑞安公主的費事,因此隻是淺笑一下,便不再提。
“祁家家訓嚴苛,彼光陰日閉門苦讀聖賢書,何來‘月上柳梢頭,人約傍晚後’的閒暇。”
實在就算他回絕,她若真抬出天子架子號令,他也隻能順從……但她冇有。
她似是一怔,繼而將還未開口的話全數嚥下,聲音摻著濃厚鼻音,“……冇甚麼事了。”頓了一下,緩聲道,“歸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