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甚是廣大,自榻上至門口足有三十步之遙,燕北稍稍環顧一眼,臥房雖大卻並不顯得寬廣,三套鎧甲架彆離置放著大鎧、鎖鎧、筩袖鎧,刀架上則擺著充足數口刀劍,在這當中僅僅是班駁殘破的便有五口環刀。再加上銅燈、銅爐,安排書柬的書案與一卷吊掛在牆壁上長江以北的簡圖,全部寢室令人一看便是治兵之室。
因為在王政分開的第三日,彌天將軍府的從人來到驛所,通報張純回到肥如的動靜。
這一個月以來燕北內心的屈辱與不公,都在這一禮中變得豁然。
“那件大鎧,為張某此生第一件大鎧,熹平三年夏育擊鮮卑,老夫參軍為軍侯,斬首八級,領擊鮮卑百夫長,雖雄師兵敗,獨老夫受賞……中平二年,北宮伯玉引羌中義從陷三輔,老夫領命為騎都尉,陣中縱馬擊敵乃大喊,多麼威風?”
“在你我會晤之時,輕騎已攜表你為鎮南將軍的手劄東奔漁陽,昔日之怨,興兒已死不管如何不能複活,便讓舊事一筆取消……燕二郎,老夫待你不薄,你可切莫負我!”
末端,張純攏了攏衣袖,再度與燕北對一樽酒,歎了口氣說道:“吐如此胸中鬱結,隻是想奉告你,老夫諒解你了……你那兄弟燕東,是個治政的人才,老夫任他為廣平太守,你覺得老夫會以他為質,挾持你嗎?張純雖為兵變之人,然亦不屑行小人之事,隻是非論治政良才還是攻伐將帥,都是在實乾中磨練出的,璞玉不經砥礪地放在屋子裡,他永久都隻能是一塊璞玉,你可曉得?”
一起上前呼後擁,張純硬是把著燕北在肥如這座五進的大宅院中走遍了亭台水榭,每走過一地便親身為燕北先容園中蒔植花草,假山所用奇石……分門彆類竟是記得不差一絲一毫。
次日一早,燕北立在驛館的室內,在高覽的奉侍下穿戴好整齊的朝服與甲冑,披幡負章,扣好刀劍,帶著身後一樣整齊武備的高覽舉頭闊步地走出驛館。
話一說完,張純便已經走到燕北身邊,右手把著他的手臂,左手平擺向前一麵帶路一麵說道:“昨日聽聞燕二郎在肥如等了月餘,老夫心中甚是過意不去,已備下薄酒以宴將軍,來來來,是日暑氣酷熱偏廳不成待人,且隨我入臥房!”
但張純恰好如許做,不但單是為了顯現對燕北的看重,更加了顯現他的自傲。
肥如縣並不是一座多麼繁華的城池,而更像一座軍事要塞,這個縣城地處幽州遼西郡,位於現在河北秦皇島北戴河以西。在隋後改名為盧龍,自古以來便是屯兵要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