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癸酉,公元前二二八年王翦擊趙軍,大破之,殺趙蔥,顏聚亡,遂克邯鄲,虜趙王遷。王如邯鄲,故與母家有仇怨者皆殺之。還,從太原、上郡歸。
十年甲子,公元前二三七年冬,十月,文信侯免相,出就國。
臣光曰:臣聞君子親其親以及人之親,愛其國以及人之國,是以功大名美而享有百福也。今非為秦畫謀,而首欲覆其宗國,以售其言,罪固不容於死矣,烏足湣哉!
華陽太後薨。
楚幽王薨,國人立其弟郝。三月,郝庶兄負芻殺之,自主。
李園妹為王後,李園亦貴用事,而恐春申君泄其語,陰養死士,欲殺春申君以滅口;國人很有知之者。楚王病,朱英謂春申君曰:“世有有望之福,亦有有望之禍。今君處有望之世,事有望之主,安能夠無有望之人乎!”春申君曰:“何謂有望之福?”曰:“君相楚二十餘年矣,雖名相國,實在王也。王今病,旦暮薨,薨而君相幼主,因此當國,王長而反政,不即遂南麵稱孤,此所謂有望之福也。”“何謂有望之禍?”曰:“李園不治國而君之仇也,不為兵而養死士之日久矣。王薨,李園必先入,據權而殺君以滅口,此所謂有望之禍也。”“何謂有望之人?”曰:“君置臣郎中,王薨,李園先入,臣為君殺之,此所謂有望之人也。”春申君曰:“足下置之。李園,弱人也,仆又善之。且何至此!”朱英知言不消,懼而亡去。後十七日,楚王薨,李園果先入,伏死士於棘門以內。春申君入,死士俠刺之,投其首於棘門以外;因而使吏儘捕誅春申君之家。太子立,是為幽王。
太子聞衛人荊軻之賢,卑辭厚禮而請見之。謂軻曰:“今秦已虜韓王,又舉兵南伐楚,北臨趙。趙不能支秦,則禍必至於燕。燕小弱,數困於兵,何足以當秦!諸侯服秦,莫敢合從。丹之私計愚,覺得誠得天下之懦夫使於秦,劫秦王,使悉反諸侯侵地,若曹沫之與齊桓公,則大善矣;則不成,因此刺殺之,彼大將擅兵於外而內有亂,則君臣相疑,以其間,諸侯得合從,其破秦必矣。唯荊卿留意焉!”荊軻許之。因而舍荊卿於上舍,太子日造門下,以是奉侍荊軻,無所不至。及王打掃趙,太子聞之懼,欲遣荊軻行。荊軻曰:“今行而無信,則秦未可親也。誠得樊將軍首與燕督亢之輿圖,奉獻秦王,秦王必說見臣,臣乃有以報。”太子曰:“樊將軍貧困來歸丹,丹不忍也!”荊軻乃偏見樊於期曰:“秦之遇將軍,可謂深矣,父母宗族皆為戮冇!今聞購將軍首,金千斤,邑萬家,將何如?”於期慨氣流涕曰:“計將安出?”荊卿曰:“願得將軍之首以獻秦王,秦王必喜而見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搇其胸,則將軍之仇報而燕見陵之愧除矣!”樊於期曰:“此臣之日夜切齒腐心也!”遂自刎。太子聞之,奔往伏哭,然已無何如,遂以函盛其首。太子豫責備國之利匕首,使工以藥焠之,以試人,血濡縷,人無不立死者。乃裝為遣荊軻,以燕懦夫秦舞陽為之副,使入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