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書打量了他半晌,方點頭為禮。
子歌點頭,他便翻身輕鬆地從視窗越出,未收回一聲響動。屋裡隻餘他二人,一時靜得能聞聲紅燭輕燃之聲。
“昨夜閒來無事,看了看劉掌櫃的帳本。”子歌冷哼一聲,道,“西河茶莊,鳳台坊,瀘羹肴……這城裡有好些店鋪都握於你手中,我並不吃驚。隻是你每月都牢固有一筆支出,是轉給了這位名喚‘宇文’的公子……”
子歌一時哭笑不得。“想來是蓮兒不知又從那裡信手拈來了這句詩,便用在了這糕點上。你歸去不準與她胡說。”
“本日方纔見了劉掌櫃。隻是那鋪子還需修整一陣子。”子歌歎道。在天然居久住,雖是下策,卻也不得不為之。若能搬到一個更通達之處,她便能更好地發揮拳腳,隻可惜……
二人相談甚歡,直至紅裳夜歸時方止。
“若宣武馬坊是通敵叛國,那你所犯之罪,比之有過而非不及。”子歌迎著他的目光,慢條斯理地捲起了帳本,放在一旁,“我且替劉掌櫃收著這燙手山芋,歸去以後,莫再做如許的負苦衷了。”
自那日點破對羅氏迷惑以後,子歌卻未再持續窮究,而是將那本冊子束之高閣,與其他質料一齊鎖入了箱中。宣武馬坊店鋪的地主劉掌櫃過了幾日便找上門來,手捧地契,笑得滿臉橫肉都生出了皺褶。
子歌見他問得漫不經心,便也故意調侃道:“有人如此輕浮,擅改先人的糕點,將本來盼軍班師之意變成了男歡女愛之情,如許的人,我豈不該敬而遠之?”
子歌聞言,略一沉吟,便欣然應道:“若能為蓮兒分憂,於我也是件順水情麵罷了。”
子歌細心地看了看他遞過來的地契,見紙張殘破,知已有些年事,又幾經轉手。
“何不搬到瀟湘館中與蓮兒同住?”穆離軒俄然問,望著子歌的眼裡深不見底。瀟湘館是大齊為歡迎來使所建一處彆驛,依宮牆而立,來往便利。“你的店鋪還需修整,京中招親,或許能為你添幾分名譽。”
“我那伴計實在不像話,竟然忘了將這事兒通報我一聲。林女人既是梁大人的厚交,想租這一塊小處所又有何難處……”
“我這帳本明顯放在絕密之處……你如何能夠拿到手……”他低頭沮喪地出了門,一邊仍低聲喃喃道。
“不了……本日,我已聞濁音。”
子歌目光鋒利地送他遠去,正要關門時,卻見一個苗條的身影拾階而上。他身著一襲張揚的金色長袍,嘴角玩味地上挑著,表麵清楚的臉上,那一雙通俗的眸子定定地諦視著子歌,像是能看破人的心機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