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側站著一個十多歲的男孩，神情鬱鬱，餘光卻偷偷瞄著子歌，子歌卻假裝不知，低眉望動手心的掌紋。

“子歌……”

“無妨，無妨。”高湛擺了擺手，神采略顯難堪。

“平遠侯來得稍晚了些，這宴席也堪堪散去，不如移步側殿一敘？”楊宇軒正色道，不複宴飲之歡樂，方旻點了點頭。

林嵐站在楊宇軒身側，抬手為他撫平眉心的皺褶。

“徹夜歡宴，怕是冇法練習給你看了。”楊宇軒淡淡一笑，“澄江王若感興趣，擇日來虎帳便是了。”

子歌聞言，卻頓時喜上眉梢，奪過她手中的燈籠，便往前殿小跑而去。

子歌抿唇而笑，與他笑鬨了幾句。因當今皇後楊莘月乃是父親楊宇軒的胞妹，兩人又都隻育有獨苗，她便自幼跟在高禎身側，一同長大，豪情遠勝於平凡人家的親兄妹。高禎被立為太子以後，陛下為示恩寵，還封了子歌為寧澤郡主，楊家自此享著潑天繁華，榮寵至今。

回到房中，洗漱寬衣以後，子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還是毫無睏意。正覺沉悶之時，卻有人排闥而入，父母切切扳談之聲入耳。

“軒哥，若你已有設法，無妨罷休一試。”

“禎哥哥！你但是來了！”子歌見了他，竟是可貴地暴露一副順服的姿勢，乖乖地立於他身側，高禎低頭衝她微微一笑，神情亦是分外和順。

“方氏當年賣主求榮、臨陣背叛，我向來是不喜的。陛下卻恰好以‘娶一女子而得涼州’沾沾自喜，對方氏姐弟非常信賴。”楊宇軒皺起眉，“我常日雖多加謙讓，但兩家的乾係路人皆知……往火線氏與楊氏，恐怕是難以並存了。”

一個頎長的背影立於堂前，衝著四周舉杯，然後先乾爲敬。他身著硃紅色長袍，上繡群龍騰雲之紋，頭戴高冠，燭光將他的身影拉得斜長。子歌懂事地在門口站著，待他將禮數一一行完，方蹦蹦跳跳地入了屋。

子歌故作不滿地說道。她生性蕭灑不羈，老是依一時起興做事，在府中可謂無人不知。

“如何？晚宴上冇吃東西？”他手臂一展，便將糕點送到了她的嘴邊。子歌冷靜地伸開嘴，咬了一口。堅固綿滑，紅棗香濃的味道滿盈於唇齒間。

楊宇軒常日雖廣結朋友，卻獨獨對平遠侯方旻很有戒心，子歌在宮中時也甚少與他們家中之人來往。特彆是桂嬪之子、澄江王高湛，總以一副愛理不睬的神采示人，子歌對他向來冇有好感。

楊宇軒聞言，起家相迎，子歌也跟著長輩們一同見客。平遠侯方旻不過四十出頭，容顏秀美，身材肥胖，皮膚慘白，薄如刀鋒的雙唇含著淡淡笑意，他是後宮桂嬪的長兄，當年臨陣叛變、將涼州拱手送與了高氏，同有擁立之功，居於七大功侯之末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