塚上草色青青,唯有黃土一抔,伴著塊無字的石碑。
這些年可愛的瑞安長公主與阿誰本身該喚做父親的人一向以孃舅百口性命相脅,要她在大阮宮中做為大裕皇朝的內應,並承諾大裕國旨在自救,偶然進犯大阮秋毫。陶灼華這才存了幸運之心,幾次三番供應些莫須有的因訊,未猜想烽火還是燃起,伸展到大阮皇城之下。
陶灼華纖瘦如枝的枯手上挽著新浣洗的白練,在清澈的溪水中漂洗得雲朵樣柔嫩。那白練似是一地的凝霜,更似是她發上雪染白頭,厚重而又呆滯,在漫山的姹紫嫣紅裡格外奪目。
芳草淒淒,唯有秋風樅樅,自是無人答覆她的話語。而陶灼華的思路垂垂飄遠,仍然回到兩人存亡相隔的那一天。
廣大的錦袍愈顯蕭瑟,此時的何子岑唯有孑然一身的落籍。他覆手而立,幽幽問道:“灼華,十載伉儷,你終歸故鄉難離。設防圖是你偷偷臨摹出來,交給了瑞安長公主?“
“灼華,灼華”,漫山間似是都反響著他輕柔的呼喊,陶灼華頃刻便淚眼婆娑。她持著白練謹慎翼翼地擦拭著墓碑,持續喃喃自語道:“子岑,我不怕死,卻怕身後泉下無顏與你麵對。”
陶灼華哽咽難言,拽著何子岑的衣衫跌坐在地下。即使有萬千疑問,卻無從開口辯白,隻能絕望著流著淚水,將本身的嘴唇咬出青紫的印記。
“殺了你,能換回大阮萬千兒郎的性命麼?能禁止燃到城下的烽火麼?”何子岑眼間俄然浮起一層水光:“灼華、我的小夭,昔年間伉儷閒話,我曾承諾願為你傾城傾國,現在公然一語成戧。若說有罪,該死的那小我是我纔對啊。”
不記得有多少個夜晚,他與她在金竹橋畔相依相偎,共看朝霞晚陽,瞧著湖中的鷗鷺被點點月光驚起。
渾濁的雙目凝睇著碧草掩映的墳塚,白髮蒼蒼的陶灼華模糊瞧見了昔日錦裘黃衫的翩然男兒。他溫潤的目光在波光粼粼的水麵閃現,含笑將她的名字咀嚼在唇齒之間。
陶灼華曉得他的企圖,久久不肯起家,隻更加用力地拽住了何子岑的衣衿。
存亡相許,覺得能平生一代一雙人的悲歡,本來也不過如此。
步步皆是懊悔,卻冇有悔怨藥可吃。陶灼華是烈性之人,她驀地拔下發上金簪,想要刺入本身的心口以死贖罪,卻被何子岑眼明手快地奪下。
萬千懊悔在那一刻澎湃而至,陶灼華想要解釋,卻如同被人生生遏住了喉嚨。
既已變成大錯,曉得何子岑不會輕易偷生,她又如何能獨善其身?若果然如此,到不如一家三口,連同那未出世的孩子一起共赴鬼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