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長公主立在丫頭撐起的鳳羽綾綢香羅華蓋下，真紅色的十二幅湘裙襬動恍若天涯的雲霞浮動，點點華光曳然，燦爛灼目。

公然百無一用是墨客。

那一夜床笫以後，瑞安長公主又召見過他一次，明白提出這李代桃僵的主張。要他保全大局，對青州府那對母女狠起心腸。

瞧著蘇世賢欲言又止、眉眼間飄過的那一縷難堪之色，瑞安長公主強自壓下心間的鄙夷。

既是蘇梓琴不能成行，這質子總要有人替代。算起來他與陶婉如的女兒比蘇梓琴大著一歲，入了長公主府，便是名正言順的長女，到也能夠移花接木。

她早從太子李隆壽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委曲，又求得長公主的承諾，不必去大阮受辱，心下隻要歡樂，眼中卻湧動著星星點點的淚意，瞧著我見猶憐。

伴跟著車輪單調的吱呀聲緩緩響起，蘇世賢接了小廝遞來的茶盞，百無聊懶地翻開一本雜記打發時候，思路也跟著漸行漸遠。

絹娘在陶灼華屋裡擱了幾盆淡雅的幽蘭，又每日從水池間剪取新奇的素荷，三間小小的臥榻裡時有花香盈袖，悲慘的氣味淡了很多。

他溫存而謹慎地繞了瑞安長公主肩上一縷髮絲，想要再一次將紗帳挑落，兩人重新鴛鴦被底翻紅浪，卻被瑞安長公主點頭婉拒，令人送了他出去。

宿世初入大阮，夜夜枕淚入眠。陶灼華旁無可寄，唯有拿著做針線打發時候，到練就了一手好繡活。現在權做消遣，已然決計將針腳放得低劣，那菡萏初綻，娟娘瞧來卻還是冷傲。

正房裡陶婉如的牌位還是擱置，隻將白燈籠與白對子撤去，不大的小院前頭重新植了一叢蒼蘭，固然還是素靜，卻也朝氣盎然。

茯苓放下替陶灼華做了一半的鬆江三棱布襪，要水來淨了手，再替陶灼華奉上香巾。這才捧過兌了牛乳的茶盞，替陶灼華與娟娘都滿滿斟了一杯。

瞅著愛女嬌言軟語，情知這一趟青州府之行無可轉圜，蘇世賢也唯有苦笑答允。他向妻女揮手道彆，就著小廝撐開的雨傘上了一輛毫不顯眼的黑漆平頂馬車，還不忘轉頭幾次衝立在台階之上的兩小我揮手。

至於將陶婉如和全部陶家人帶入都城，則是長公主慣用來拿捏人的手腕，蘇世賢早有領教。

蘇梓琴濃黑的烏髮用心腸挽做傾髻，簪著枚赤金點翠的梅花簪，三串玉穗流蘇在額前悄悄閒逛，華貴裡帶著絲雍容。她衝著蘇世賢深施了一禮，嬌滴滴說道：“滿是女兒不孝，累得爹爹長途跋涉，爹爹務必一起保重，早去早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