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世賢再無來時髦致,父女二人意興闌珊地接束了曆山之行,陶灼華反而誠懇在佛像前拜了幾拜,瞅著曆山的鬱鬱青青發了些感慨。
陶灼華的話未幾,句句聽起來童真無窮,卻又句句都是錐心之痛。
堯舜禹湯,古之賢王。陶灼華聽了娟孃的講授,曉得離此地不遠的曆山竟是舜帝切身耕作的處所,便起了心秘密去瞧一瞧。
蘇世賢聽著這單調的聲音,仍然止不住掀起陣陣對舊事的追思,心中一時風起雲湧。他闔著雙目坐在車上,手中握著一卷雜書,倒是半行也讀不出來。
守著一堆下人,蘇世賢便想扮演他的慈父心態。他停了步子號召陶灼華,又知心腸問她要不要乘坐滑桿,瞧著陶灼華婉拒以後,本身也不對峙,命人在一旁涼亭間擺下香茗與果品,指導著當年舜帝耕作的處所,與她講起舜耕曆山的典故。
芙蓉飛洲,曲水流斛,那一片景色於她並不陌生。宿世在那邊見證了陶雨濃的慘死,又痛失腹中的胎兒,她早已銘心刻骨。
曆山之上另有多尊金身泥塑的佛像,現在香火極旺。本日因為蘇世賢上山,仆叢公開裡知會了郡守,將香客斥逐,便顯得有些空曠。
蘇世賢此行並未轟動沿途官府,用餐留宿都是在途當選潔淨清幽的處所。用膳之時,蘇世賢體恤陶灼華守孝,都是替她點些素齋果品之類。晚間住店,也是替她與娟娘和茯苓三人尋帶著套間的上等客房,安排得頗儘人意。
來時萬分期盼,能與陶婉如結一段露水情緣,再重溫伊人的紅袖添香;更能將陶家多幅書畫真品收住囊中,一償昔日心願。
此前已遣了人返來送信,陶灼華下車時,瑞安長公主安排了幾個丫頭婆子在門前等待,車子從角門出來,陶灼華由丫頭奉侍著換了朱纓華蓋的小車,再沿著長公主府內長長的桐蔭街道往二門行去。
車子再往裡走,足足過了一柱香的工夫,纔在垂花門前愣住。有仆婦上前催請,再換了一頂鵝黃色的小轎,載著陶灼華往內院行去。
舉目往前看去,兩側佛像悲天憫人。幾十級石階以外,漢白玉佛龕中一尊金佛慈眉善目,溫馨地俯瞰眾生,眼神慈醇而又博愛。
父母二人供他一心讀聖賢書,希冀他能光宗耀祖。他公然揚眉吐氣,中了鄉試頭名秀才,隻可惜父母積勞成疾,前後放手人寰。
那一日父女二人言語的狠惡牴觸彷彿從未產生過,蘇世賢當然不提,陶灼華也安之若素,並不一再言語相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