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芝噙著眉頭,兩彎煙眉微微倒豎,思考道:“能以香灰之微小氣味,披髮寒性,必是大寒之物。父親可否將香坊中有大寒的香料拿來,儘數讓靈芝一一細辨。”
小雪迷離,疏疏如雨,絮絮灰雲蓋滿一天,碎碎米粒鋪疊一地。
安二昂首看看陰雲密卷的天空,點點頭:“這有何難,不過起碼有百十種,如許吧,明日你隨我去香坊料房中,一一找去。”
安二端起桌上釅釅的普洱,淺抿一口,無法搖點頭:“蜂毒前後經手過的,大抵百餘人,打仗最多的,是四位實驗配比的製香師,這四位徒弟的家底都被我們翻了一遍,那百餘人也挨個兒清查過。冇有可疑之處,冇有可疑之人。”
嚴氏隻覺肺腑中的寒氣伸展到脊背,渾身寒涼,森森盯著靈芝,那話語,斷斷不像出自一個十歲女娃之口。
嚴氏又看向靈芝,一副看你另有何話說的模樣。
靈芝搖點頭:“這香刺鼻,泛苦,必屬寒物,但一時半會兒,靈芝實在想不起來是何種香。”
小令給靈芝披上一襲水青色暗錦紋白狐帶帽大氅,再塞一個填滿銀霜炭的銅胎掐絲琺琅蓮紋手爐,又裹一個蓬疏鬆鬆的狐狸毛護手,才揮揮手,目送靈芝與槿姝遠去。
可若解除了她,還會有誰呢?安老太爺去得早,她自問籌劃安家三十餘年,未曾獲咎過誰。現在兩個兒子皆有官身,營香買賣蒸蒸日上,又有了《天香譜》,怕是安家從未這般繁華繁華過。
是以,對鬆雪堂的管束嚴上加嚴,常日裡的吃穿用度,都由安二親身把關,劉嬤嬤暗中監督,何來中毒?
安二也道:“你可會看錯?你祖母身上,可無半分中毒的陳跡。”
他對於靈芝嗅香的本領,已經確信不疑,更何況,前有王姨娘之死,迷案未揭,靈芝說母親病於中毒,倒真有幾分能夠。
門後是一片長闊達百丈的廣場,一圈低矮磚房,有的房頂冒著嫋嫋青煙。
馬車駛到一個開闊天井前,方停了下來。
治病拯救要緊,當務之急,是查清那寒毒到底為何?
靈芝安然道:“我也是從昨日開端思疑的。祖母是寒症,但昨日您擲過來的阿誰香爐,摔在地上之時,升起來淡淡卻清楚的苦寒之氣。您用的熏香中,可有寒物?”
她展開眼,拿出中間香案木盒中的香鏟,挑起雲母片下一撮香灰,香灰帶著炭氣,一股略刺鼻的苦意撲鼻而來。
她底子不曉得那人是誰,伏在那邊,恐怕哪夜不謹慎枕頭邊都亮出一把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