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業止步於門前，向內輕聲通稟。

可楚堯卻微微一愣，然後苦笑一聲，低聲答道：“弟子……正因心中無佛，纔想來求佛。”

“不過，空談佛理輕易，守禮守戒纔是真修。”

他指了指香案上的一尊小佛：“你說善惡是幻，因果是空，那你若傷人害人，是否便能無罪？”

廣業挑眉，眼中暴露一抹讚成，低聲道：“法丈公然看得不錯。”

廣業看著他這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對勁道：“見了法丈，你自會瞭然。”

普度慈航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拈起茶盞，輕啜一口：“不壞不立，不立不壞。”

院中燈火透明，鬆柏掩映，半空金鈴隨風作響，像是在誦唱古佛低語。

楚堯似有一刹時的錯愕，但很快換上了一副欣喜的神情，連語氣都變得衝動，“見我？我？”

“你身有微功德氣，眼不迷塵，口不念妄，是極其可貴之根骨。”

“從明日起，隨我一同晨鐘暮鼓，習禮三日。”他頓了頓，眼神意味深長，“我佛門不但是聽講經，參佛理，更要觀心、養氣，磨骨鑄魂。”

廣業收斂起情感，寂然道，“法丈想見你。”

廣業在一旁見狀，已完整撤銷疑慮，他從未見法丈對一俗家弟子有如此禮遇。

而楚堯，正盯著那紙，神采莊嚴，指尖微動，彷彿在感知經文在水中一點點溶解的陳跡。

普度慈航擺了擺手，表示他們退下。

楚堯淺笑點頭：“廣業師兄說的是。”

普度慈航目光沉寂地看了他很久，才緩緩開口：“你心中無佛。”

楚堯施禮，姿勢恭謹，“弟子馬特，拜見法丈。”

他目光落在楚堯身上，“你先跟在廣業身邊，觀禮、習儀，聽他講我寺端方，三日以後，再來聽我講《無量清淨經》。”

普度慈航輕撫禪衣，語氣暖和，“你初入佛門，雖慧根尚可，但根底未穩，心念不決。”

楚堯攏起袍角，倉猝跟上。

“你既有此思，便已入門。”

楚堯像是早就曉得他會來，指尖停下，漸漸將那紙從碗中撈起，任由淨水滴落。

此言一出，廣業站在一側，不由自主輕咦了一聲。

他用心暴露幾分離足無措，眼神驚奇而惶然：“我不過是俗家弟子，莫非……做錯了甚麼？”

廣業盯著他半晌，俄然問道：“你方纔在殿中拜佛時，眼神為何略偏半寸？”

普度慈航微眯雙眼，像是聽出了話裡之意，“如何求？”

普度慈航的道場在這都城最為繁華的位置，不過半晌，廣業便將楚堯楚堯帶入了道場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