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釁發蕭牆，而後禍延四海，”鐘定見他如此，心中便有了七分掌控，安閒道：“我恐陛下之憂，不在內亂，而在蕭牆以內也。”

崔杼是春秋期間齊國的大夫，齊莊公與其妻棠薑私通，並將他的帽子贈與其他人，崔杼深覺得恥，結合其他人，政變殺掉了莊公。

正值暮秋，氛圍凜冽，弘文館內炭火燃得不算熱，鐘意背上卻生了汗意，心中也似壓了巨石，幾近喘不上氣來。

半晌，天子直身而坐，以示恭敬，麵上亦不複有驕易之意：“此國士之言，朕當以國士待之，剛纔失禮，居士包涵。”

“《左轉》裡有個故事，叫崔杼弑其君，”天子低頭看她，聲音沉而威儀，目光難掩鋒芒：“朕這些年聽多了虛話套話，也想聽些彆的，居士感覺，玄武門事情，有甚麼不好的處所嗎？”

鐘意昂首道：“陛下謬讚，愧不敢當。”

何皇後漏夜往太極宮去，笑道：“賀陛下新得賢士。”

當天早晨，懷安居士加領侍中銜的聖旨，便書記天下。

魏徵訥訥不能言，隨即道：“朝中已經有兩位侍中，如何能再立？陛下如此，卻將叔玠等人置於何地？”

天子垂眸看她，目光龐大，卻冇言語。

鐘意心頭一跳：“請陛下示下。”

天子稱帝後，懷想當月朔同打天下的文武臣工，便在三清殿中間建了淩煙閣，令閻立本繪製二十四位功臣的等人畫像，又命褚遂良題字，經常巡幸，魏徵也在此中，位居第四。

魏徵在側，亦含笑道：“陛下慣以國士待人，而人皆以國士報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君臣勠力同心，大唐如何不興？”

“玄成，”天子大笑：“你另有甚麼話要講？”

“陛下開未有之先例，倒置綱常，大不吉也，”鐘意定了心，一字字道：“我恐李唐江山，他日有骨肉離散，分崩離析之虞也。”

麵君不成直視，鐘意天然看不見他神情，隻是這段寂靜較著於理分歧，她內心不免起了波瀾。

天子置若罔聞，獨自看著她，怔怔道：“天生淑質，我見猶憐。”

太史這類的官職序數世襲，太史身後，其弟如同兄長普通，在史乘中寫“崔杼弑其君”，隨即被殺，再立太史，仍舊不肯改寫究竟，複又被殺，崔杼連殺太史兄弟三人，仍舊未能竄改史乘中的記錄，最後，這則故事被記入《左轉》，傳播了下來。

“臣原是公心，他們幾句話下來，倒叫臣做了小人。”魏徵聽得氣惱，歎口氣道：“臣再無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