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雪越下得緊,山中彷彿盈尺。伯桃受凍不過,曰:“我思此去百餘裡,絕無人家;行糧不敷,衣單食缺。若一人獨往,可到楚國;二人懼去,即使不凍死,亦必餓死於途中,與草木同朽,何益之有?我將身上衣服脫與賢弟穿了,賢弟可獨贅此糧,於途強掙而去。我委的行不動了,寧肯死於此地。持賢弟見了楚王,必當重用,當時卻來葬我未遲。”角哀曰:“焉有此理?我二人雖非一父母所生,義氣過於骨肉。”我安忍獨去而求進身耶?”遂不準,扶伯桃而行。行不十裡,伯桃曰:“風雪越緊,如何去得?且於道旁尋個歇處。”
次日,裴仲到館中看望,將胸中疑義查問角哀,試他學問如何。角哀百問百答,議論如流。裴仲大喜,入奏元王,王立即召見,問富國強兵之道。角哀首陳十策,旨切當世之急務。元王大喜!設禦宴以持之,拜為中大夫,賜黃金百兩,彩段百匹。角哀再拜流涕,元王大驚而問曰:“卿痛哭者何也?”角哀將左伯桃脫衣並糧之事,一一奏知。元王聞其言,為之感慨。諸大臣旨為憐惜。元王曰:“卿欲如何?”角哀曰:“臣乞乞假,到彼處安葬伯桃己畢,卻返來事大王。”元王遂贈己死伯桃為中大夫,厚賜葬資,仍差人蹋隨角哀車騎同去。
次日,角哀再到荊軻廟中痛罵,打毀神像。方欲取火焚廟,隻見鄉老數人,再四要求曰:“此乃一村香火,若冒犯之,恐賂禍於百姓。”須輿之間,土人堆積,都來哀告。角哀拗他不過,隻得罷久回到享堂,修一道表章,上謝楚王,言:“昔日伯並糧與臣,是以得活,以遇聖主。重蒙厚爵,乎生足矣,容臣後代經心圖報。”詞意甚切。表付從人,然後到伯桃墓側,大哭一場。與從者曰:“吾兄被荊軻強魂所逼,去往無門,吾所不忍。欲焚廟掘墳,又恐拂土人之意。寧死為泉下之鬼,力助吾兄,戰此強魂。汝等可將吾屍葬於此墓上右,存亡共處,以報吾兄並糧之義。回奏楚君,萬乞聽納臣言,永保江山社稷。”言訖,掣取佩劍,自則而死。
二人行過歧陽,道經粱山路,問及樵夫,旨說:“今後去百餘裡,並無火食,儘是荒山郊野,狼虎成群,隻好休去。”伯桃與角哀曰:“賢弟心下如何?”角哀曰:“自古道生養命。既然到此,隻顧進步,休生退悔。”又行了一日,夜宿古墓中,衣服薄弱,北風徹骨。
左伯桃冒雨盪風,行了一日,衣裳都沾濕了。看看天氣昏黃,走向村間,欲覓一宵宿處。遠遠瞥見竹林當中,破窗透出燈光,徑奔阿誰去處。見矮矮籬笆,圍著一間草屋,乃推開籬障,輕叩柴門。中有一人,啟戶而出。左伯桃立在簷下,倉猝見禮曰:“小生西羌人氏,姓左,雙名伯桃。欲往楚國,不期半途遇雨。無覓旅邸之處。求借一宵,來早便行,未知尊意肯容否?”那人聞言,倉猝答禮,邀入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