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嫣紅想嫁的，嫣紅也不是我想娶的。短短那幾個月，她的所作所為當然不是個好老婆，我也不是個好丈夫。可離家遠行後，我還是覺著對不住她。”

“到底是拜過六合的伉儷，冇有情，總該有義。到了這個境地，我與餘嫣紅是無情也無義了。她死也好，活也罷，我全不在乎。”鬍子歎道，“可不該是……不該是曼娘……”

他抿了下唇，“我還是說說罷。”

他記起在西遼城見到曼娘時，她正持一根木棍，在饑民中左劈右打，又狠又準，無人敢靠近她們母子――他識得她這麼多年，一向覺得她身子病弱，頂多會些花拳繡腿，直至現在才知她的工夫豈止不錯。

像‘臣不密，失身’這類話，曼娘不但說不出來，就算硬記了下來，怕也冇法瞭解此中深意。而他將朝堂見聞和來往情麵說與明蘭聽，明蘭不但能懂，還能吐槽得頭頭是道。

“可即便如此，我從未想過讓她死，或旁的甚麼壞了局。她到底伴我度過那段日子，我不肯再見她，卻也盼著她們母子能自去好好過日子，飽暖平生。這話說出來，約莫老國公又要說我濫情了……明蘭，你……？”他目光孔殷。

明蘭直了直身子，表示洗耳恭聽。

“到祖母出事時，你跪在病床前，哭得那麼悲傷，那麼掏心掏肺。為了替老太太討回公道，你全然豁了出去，存亡繁華，萬死不肯轉頭！我這才如夢初醒――本來我走了那麼多路，學了那麼多得失進退，卻忘了最要緊的……忘瞭如何至心待人……”

他伸手替明蘭拉了拉薄毯，“我曾想過，若她不肯再與我過下去，我願與她合離，叫她好好再醮。一應錯誤罵名俱由我來擔，歸正我的名聲已夠壞了。可到厥後，我卻一點替她報仇的意義都冇了。”

淚水滴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滾燙熾熱。

鬍子並無半分陰霾或難堪，泰然自如的坐到明蘭劈麵，執壺倒茶，先自飲一杯，才道：“實在到那境地，下頭也冇甚麼可講的了。不過……”

他雙眉一軒，嘴角扯出一絲嘲笑，“給我戴綠帽子的，竟然還是顧廷炳那種貨品。若非秦氏用心把事弄大，嫣紅本來還想打通大夫，把那野種栽到我頭上。”

“那陣子，時勢並不好。多少人對我們虎視眈眈，等著我們出錯，老耿被參過，沈兄被參過，連段兄弟那麼忠誠的人，都被雞蛋裡挑過骨頭。我比不得他們在皇上心中親厚，以是，我不能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