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曼娘重新到腳都是楚楚不幸，一無錯處，對常嬤嬤也恭敬有禮，常常未語淚先流，誰知常嬤嬤卻如何看她都不紮眼，我離家後，她為了躲開曼娘膠葛詰問，竟然還搬了家。

常嬤嬤氣呼呼了半天，才道：“老婆子不懂甚麼大事理，嘴也笨，說不明白；可卻有一雙眼睛，她如果個好的，就不會攛掇你胡來；你瞧瞧你，自打被她纏上了有過甚麼功德冇有！現在還離了侯府，流落在外，都是她害的！”

常嬤嬤微微歎著氣，然後又悄悄道：“待哥兒定下來，就從速娶媳婦吧，然後多生幾個娃娃，我好給大女人上香報喜。”

再次見她，在廣濟寺後園，她丟了塊泥巴在她姐姐身上，又狠又準，雙手叉腰，氣勢萬千，我在牆後悶聲，又驚又笑；因嫣紅和曼娘之爭而鬱結的連日愁雲一掃而空；可惜，還冇等我笑足一刻鐘，我就被她氣的翻臉而去。

“……哥兒呀，瞧你這累的，外頭買賣不好做，你也莫要亂跑了，嬤嬤這兒有些銀子，轉頭你置些地，安穩的過日子罷。”常嬤嬤一臉心疼，她始終覺得我在內裡跑買賣。

那也是我第一次，模糊覺著曼娘似有不當之處。

最最要緊的，她另有眼無珠，竟然敢看我不上……

我扭過甚去，假裝呼呼大睡疇昔了，常嬤嬤無法，隻得出去了。

我會贍養他們，不叫他們母子捱餓受凍，但我決不再見她；看清了她的為人和步步算計，我隻感覺後背發涼，她領著孩子到處尋我要求，我更感覺一陣驚懼警戒。

戲台開鑼後，我暗中跟著她，想尋個隱蔽處所問她兩句話，誰知跟著跟著，卻瞧著了一出好戲，我那族姐的寶貝兒子，齊國公府的光榮，都城多少閨秀的夢中情郎，齊二公子，正死死拉著她苦訴相思。

不過她的脖子真都雅，像小時候吃過的江南糖漬水藕，又水潤又甜美，我忽覺著嘴唇有些發乾……彆掐了罷。

實在，也有不怕蜂兒的女孩，平靜的立在一旁，或悄悄躲到旁人背後，隻要她，裝模作樣；她彷彿很怕與眾分歧，總死力想做到與世人一樣。

江湖後輩少大哥，半夜夢迴，倒常常想起阿誰扔泥巴的小丫頭。

都城南郊，一處故鄉民宅，我洗去一身灰塵，卸下半年怠倦，躺進床榻裡，年老的常嬤嬤捧著湯婆子為我燙熱被褥，我倒在炕上聽她絮絮的嘮叨，軟軟的蘇南腔子，囉囉嗦嗦的體貼，我彷彿回到了小時候，母親還冇有歸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