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燁看進她哀痛的大眼中,恍忽間,竟不知她說的是對齊衡的歉意,還是對本身的。
——說實話,我不是很喜好李自成。我國汗青上農夫叛逆兵多了去了,你既然有種顛覆明朝,好歹爭氣些呀,你倒是想朱八八那樣雄才大略些,立下一片基業呀!
顧廷燁不去理睬她的吐槽,“你若見過當時的沈兄,絕難想到他本日會這般柔嫩寡斷,便是彼時的鄒家,也不若本日胡作非為。當時,有鄒夫人在。”
“那你究竟在氣我甚麼?”
顧廷燁忍不住笑了。
明蘭哀傷的望著他:“忽見陌上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如果我,隻要伉儷倆平平平淡的過日,便心對勁足了。現在,冇了鄒夫人,沈國舅莫非歡愉的很麼?”
明蘭淡然道:“好。不知侯爺籌算從何提及。”
“那年,都城陡鬨事情,王爺被矯詔賜死,逆王事敗身故……”
他不自發溫和了聲音,“沈兄與鄒夫人結婚十餘年,卻還若新婚佳耦般如膠似漆,半晌不捨分離。我在沈家叨擾時曾親目睹過,沈兄一個眼色,一個神情,鄒夫人連問都不必,就曉得夫婿要甚麼;鄒夫人皺個眉,轉個頭,沈兄也當即曉得妻在想甚麼。我們一道閒話時,他們經常異口同聲,相視會心而笑,伉儷倆無話不說……那是真正的鶼鰈情深,情意相通,我……從不曉得,恩愛伉儷也能如此。”
顧廷燁倏然昂首。
他緊擰著眉心,似是想起了那段驚心動魄的光陰,“沈兄那,不知碰上多少次劫殺,明著是盜匪,實在就是勾搭謀逆的衛所軍隊。沈兄幾近送掉了性命,鐘兄弟冇了二弟和一個侄兒。快到直隸地界時,我們這一也諱飾不住了,老耿搏命殿後,一條胳膊一條腿差點就殘了,還賠上耿夫人兩個兄弟的性命。我護著皇上殺出一條血,直到瞥見城門,九門提督領兵出城來接,纔算安然。”
他活了近十載,便是少年時,也是率性桀驁,肆意妄為,從不肯單獨嚥下屈辱。到厥後翻覆江湖,遊走朝堂,都未曾這般有力過。直至本日,他才曉得,本身竟如許軟弱。
記得頭兩次見到她,她還是個雙鬟垂髫的小女人,嘴裡卻很不饒人,半分文靜也無;明顯是刻薄刻薄的短長,可他卻很喜好,冇有故作端莊的矯揉造作,那麼的坦白明快。便是她插著腰,板著臉,數落人的樣,他也感覺像隻白胖瓷娃娃般幼拙敬愛。
明蘭艱钜的嚥下口水,“那是……之前跟著你的?是漕幫的。”怪不得這兩年賬房裡連續向幾戶人家支出銀錢,都是車娘令人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