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如何辦?是王瘋子掐死的人,又不是我們。”
磔刑乃是明朝最殘暴的極刑,常用措置窮凶極惡,罪過滔天之人。淩遲刀割,割肉離骨,斷肢體,儘受其苦後,再堵截咽喉。當年伍子胥,也死於一樣的酷刑。
八月十六日,崇禎帝以“咐托不效,專恃欺隱,以市米則資盜,以謀款則斬帥,縱敵長驅,頓兵不戰。及至城下,援兵四集,儘行斥逐。又潛攜喇嘛,堅請入城”等罪名,將袁崇煥以磔刑正法於西市。
同是監獄告彆,但她現在的表情,卻與當年和褚英道彆時截然分歧。
她含淚點頭,背對著他坐立。
海蘭珠狼狽地抹了抹眼淚,一字一聲道:“為保官帽,不吝違背知己,為魏閹建生祠,是第一錯;心高氣傲,誑語五年平遼,是第二錯;意氣用事,納我為妾,是第三錯;殺了毛文龍,引東江民亂,是第四錯;與皇太極通訊媾和,不稟皇上,是第五錯;進京勤王,剛愎自用,是第六錯。”
“我未曾負皇上,更未曾負天下人。是非曲直,總有一日,會水落石出的。”
“方纔我從王化貞的牢房過來,他要我轉告大人,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赤忱照汗青。大人是真正的義士。目前風雲,後代再看,大報酬大明社稷、漢室江山所做的統統,永久都不會耗費……”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燃燒若等閒。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明淨在人間。我袁崇煥,生是大明骨,死乃大明魂。君要臣死,我唯有一死以證明淨、道忠心,此乃天道倫常,又何怨之有?”
難怪王化貞要她裝死……本來,袁崇煥被關在了停屍暗房裡,整日與死屍作伴。
海蘭珠聽到這裡,終因而忍不住悲咽起來。
“外頭她的支屬還在等著呢,我收了人家的銀兩,成果卻鬨出了性命,這、這我該如何交代——”
從寧錦一戰後,她懇請他納其為妾,便是想以此博取他的信賴,從而勾引他一步步掉入皇太極的圈套中……她的淚水決堤,已是情不自抑。
袁崇煥卻蔚然放心,輕拍了拍她抽泣的背,道:“不準哭了。本日,我便最後替你綰一次發,如何?”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裡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初,空悲切……人生百年,歸去來兮,不過一場空罷了。”
行刑前,袁崇煥留下一首千古絕唱的遺歎。
“老天——我還覺得你真的……”
“先把她拖去暗房,不然這麼多人瞧著,我們也不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