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三刻，沈工跪在嘗試室，呈上的《南洋工器日記》裡夾著片枯黃橡膠葉。太上皇一眼認出那是朱瑢的「熒光標記葉」——他寄去的熒光粉配方，被她改進成能隨鉛含質變色的樹用染料。日記某頁夾著工器元年的婚書殘片，後背的「橡膠硫化法」筆跡已褪，卻模糊可見他當年用硃砂講明：「瑢妹試之，若成，為兄親製「工鳳商旗」。」

工化二年秋，南京工器總院的秋楓剛染丹砂色，太上皇朱載垕捏著南洋急報的手止不住發顫。驗鉛鐲磕在「工鳳紋珊瑚羅盤」邊沿，收回細碎的鳴響——這羅盤是多年前朱瑢從南洋托人捎來的戰利品，附信說在馬六甲海峽打撈到半截寶船殘骸，珊瑚蟲標本是她用便宜的鉛晶誘捕器從深海采來的。信末畫著奸刁的工禾紋笑容：「皇兄若嫌驗鉛紙太慢，無妨嚐嚐這蟲子的熒光！」

暮秋月圓，他登上光聲燈塔，見南洋方向騰起橘色火光——那是沈器啟動她設想的「咖啡渣漿護城河」。驗鉛鐲的鉛斑在火光中明顯滅滅，恍若瞥見十六歲的朱瑢在信裡畫的寶船剪影，發間銀簪的齒輪隔著千裡海霧，悄悄勾住他影象的袖口，而遠方的鐘鼓樓正傳來黃鐘律的鳴響，像極了她每次寫完信後必哼的《擊壤歌》尾調。

半夜的媽祖祠，骨灰罐上的「波浪-工禾紋」合雕映著月光。太上皇摸出巧妃給朱瑢的「隔硫抄經法」香囊，炭粉裡的加勒比熒光沙粒簌簌落下——那是她前年寄來的「新玩具」，信裡調侃：「皇兄，這沙子遇鉛變粉，比你送我的驗鉛石還靈，要不要拿去給乾清宮的禦史們當胭脂？」他對著媽祖像輕笑，她到死都改不了用技術打趣哄他高興的風俗。

長公主的葬禮上，南洋匠人用橡膠樹汁混她最愛的咖啡渣炭，澆鑄出長長的工禾紋甬道。沈工戴著她的工鳳紋銀錨胸針，胸針櫻斑紋與工禾紋的「主從共生」佈局，恰是她客歲信裡寫的：「南洋的風若太野，就用工禾紋錨鏈拴住，皇兄可還記得當年教我的繩結？」太上皇將鄭和寶船錨鏈熔成鐲子，內側刻著她的最背工書：「皇兄保重，鉛斑雖醜，倒是匠人的玉輪。」

亥時的乾清宮，「工禾紋雙錨」印信共鳴腔鳴響時，太上皇恍忽瞥見朱瑢的影子。十四歲那年她偷改《工器典》鉛毒標準，被他叫到尚工局訓話，她卻取出南洋匠人送的「抗硫橡膠指套」：「皇兄你看，能扛住硫化煙的手，血鉛哪會低於標準？」現在沈工腕間的「蜂蠟密探」徽章震得發燙，那配方裡的火山灰橡膠，還是她生辰時托商船捎來的南洋特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