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信鴿群穿透硝煙而來，尾羽信標閒逛如流火。親衛解讀旗語後急報：「南洋艦隊已斷敵硫磺路！」李承恩望向科布多方向，見伯顏部帥旗傾斜，立即揮手錶示輜重隊：「推衝車！」八頭駱駝在匠戶擯除下，將裹著橡膠的「蒸汽衝車」緩緩推至陣前。這衝車前端嵌著寶船龍骨殘件，蒸汽從銅製噴嘴噴出，鞭策木質滾輪在沙地上碾出深轍。

沙地上突現青焰——佛郎機硫磺庫被衝車撞翻的油燈引燃。李承恩被氣浪掀翻，鋼甲後背重重撞在胸牆上，卻見胸牆上的橡膠板雖被灼出氣泡，仍緊緊黏著在三合土上。屯佃戶們頂著熱浪撲向燃燒的大車，用隨身照顧的咖啡渣袋覆蓋火焰——這富含碳粉的質料遇火收縮，竟將火焰悶熄大半。

工器三十一年夜，戌時三刻，佛郎機燧發槍的藍火如鬼火般在沙丘間騰躍。李承恩貓腰躲在三合土胸牆後，橡膠板被鉛彈擊打的悶響此起彼伏。工器監匠戶們頂著硝煙，用鯨腦油塗抹胸牆裂縫，糯米漿異化火山灰的修補質料在月光下泛著灰白，與胸牆上的工禾紋戰旗構成班駁戰痕。他抬手拂過胸前的鋼甲護心鏡，鏡麵映出遠處佛郎機騎士的水晶護片——那些嵌在鋼盔上的菱形鏡片，正跟著夜風折射出幽藍寒光。

伯顏部的第二波守勢伴隨淒厲的哨音而至。李承恩借月光瞥見敵方騎士催動戰馬時，鋼甲接縫處暴露的鉛製護腕——黑十字會的「雷鳴護腕」，傳聞能通過振動加強火器能力。他握緊鋤銃木柄，鐮刃處的血槽還凝著晨露時的沙粒，俄然想起工器監卿的叮嚀：「佛郎機火器需匠人逐槍校準，陣前鼓譟可亂其心。」

「變陣！」他扯下腰間驗鐵石砸在胸牆上，「明瞳炮改投葡萄彈，屯佃戶前隊持鋤銃壓抑，後隊架浮橋！」所謂「工器浮橋」，是以南洋橡膠繩綁定的杉木跳板，匠戶們往接縫處噴灑海水，橡膠遇鹽刹時收縮如鐵箍，將跳板牢安穩定在沙地上。三十具明瞳炮被八名壯漢抬上臨時炮位，炮口木架因急行軍略有開裂，匠戶敏捷用浸過鯨腦油的橡膠條纏緊，蒸汽動力的轟鳴已在火線輜重隊中模糊可聞。

「敲盆為號！」他敲響胸牆上的銅盆，屯佃戶們齊聲敲擊鋤銃木柄，咚、咚、咚——三長兩短的節拍在沙海間迴盪。這是《詩經》中《無衣》的節拍，被拆解為三十六種變調噪音，專為混合敵方炮手聽辨。公然，佛郎機燧發槍的槍聲頓時混亂，鉛彈多打入沙堆，偶有擊中胸牆者，也被橡膠板彈得粉碎，反震力震得敵方槍手虎口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