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鈞尚未答話,殿彆傳來環佩聲響。劉太後扶著巧太妃跨入暖閣,兩人袖中滑落的《女匠實務》與《工器律典》相擊,收回紙張相擦的輕響。"太上皇本日氣色好些了?"劉太後取下鳳冠,珊瑚驗硫管在炭盆熱氣中轉為淺紅,"尚工局已用李阿巧的護腕內襯改製了三百副防鉛口罩,正要送昔日本給景王的軍隊。"
雪愈大了,乾清宮簷角的冰棱垂成鉛管形狀,在暮色中折射出寒光。巧太妃替朱厚照蓋好織金毯,毯角的工禾紋裡藏著藐小的珊瑚試紙碎片,隨呼吸悄悄顫抖。朱載鈞俄然想起父親在南洋共生戰略裡寫的話:"真正的皋牢,是讓他們在驚駭鉛毒時,起首想到的是大明的護腕。"
"這便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朱厚照俄然笑了,咳出的血沫染在巧太妃遞來的絲帕上,竟比案頭的工器流火熒光更暗,"當年朕用《大統曆》包裝蒸汽鐘,本日載鈞用《女戒》護腕堵保守派的嘴...禮法啊禮法,畢竟是件趁手的工器..."
"父親慎言。"朱載鈞按住父親欲起家的手,觸到腕骨嶙峋如蒸汽鐘的齒輪軸,"青禾尚書已查明,西苑熔鉛池裂隙導致鉛煙滲入太液池管道,與關東地動監測數據共振...不,是與關東地動、南洋礦脈開采構成震驚疊加。"他及時修改術語,望向楊慎,"首輔可曾收到日本急報?"
"恰是此事。"楊慎展開密報,桑皮紙上的火漆印著景王的"工器聲學使"徽記,"武田家殘存權勢結合佛郎機人,在駿河灣私鑄鉛製火銃,導致本地地動監測銅鐘每日震顫十七次。景王懇請調撥五百斤紅樹林炭,以工器炭的硫煙標記礦脈方位。"
巧太妃俄然開口,星紋銀哨在指間轉出弧線:"紅樹林炭需搭配橡膠樹灰壓抑,臣已讓尚工局籌辦了'震紋檢測炭'——燃燒時若呈現藍色菸圈,便是地下有鉛礦活動。"她望向朱厚照,目光中帶著老友間的默契,"太上皇當年在西苑試鑄的鉛合金,或許能改進景王的地動監測銅鐘?"
朱厚照閉目點頭,喉間收回齒輪摩擦般的輕響:"鉛合金易受震開裂...讓景王改用'工器百寶箱'裡的青銅配方...箱底第三層夾板..."話未說完,俄然狠惡咳嗽,巧太妃趕緊取出銀哨切近他後背——這早已去除聲波服從的銀哨,現在隻是個測量呼吸頻次的機器標尺。
而現在,當日本的地動監測銅鐘與紫禁城的蒸汽鐘隔著東海共鳴,當保守派禦史的血與女匠的繡線在防鉛內襯上相遇,朱載鈞終究讀懂了父親眼中的光——那是看破禮法與工器本質的腐敗,亦是預感一個由衝突共生的文明即將崛起的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