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總的笑聲異化著船板開裂的聲響。他翻開地板暗格,暴露浸泡在福爾馬林裡的七具童屍——每具心口都釘著「睜眼錢」,銅錢瞳孔正對著填海區的北鬥方位。黑貓的白虎虛影在童屍上方閃現,卻俄然被某種力量撕碎。
「林先生來得恰好。」王總回身時,蟒袍上的潮汐紋路出現青光,「令尊抵押的地契,該還了。」
「你們動了地宮封印?」我盯著他腰間吊掛的青銅卦簽。簽身本該刻著《鎮煞經》,現在卻換成當代工程座標。
防波堤方向傳來爆破聲。我衝出板房時,新澆築的混凝土塊正被炸開,暴露上麵森白的珊瑚礁——礁體上充滿野生開鑿的星宿凹槽,每個凹槽裡都嵌著枚「睜眼錢」。鹹澀的海風俄然帶上鐵鏽味,這是煞氣倒灌的征象。
監工俄然渾身抽搐,眼白爬滿血絲。他的工裝背後裂開七道口兒,每條裂縫都鑽出條纏著紅繩的鮫人胎屍。黑貓炸毛躍起時,我瞥見遠處施工板房裡閃過道熟諳的身影:三叔公的壽衣在監控螢幕藍光中若隱若現。
「戌時潮信!」我將拓印的殘碑布塞進防水袋。黑貓的利爪扯開胎屍群,我們衝進防波堤新澆築的混凝土基座,腐臭的瀝青味裡稠濁著陳年沉香的異香。施工圖紙釘在牆上,紅線標註的「填海區」恰好覆蓋當年鎮煞地宮的奎宿位。
他推來的檀木匣裡,是父親臨終前緊攥的族譜。泛黃的紙頁上,我的生辰八字被硃砂圈出,中間添了行血書:「甲子年七月初七,以嫡血償鎮海債。」黑貓俄然抓破我的手腕,血珠濺在族譜上,閃現出埋冇的押印——竟是村委會的公章。
防波堤的探照燈刺破海霧時,我正蹲在礁石縫裡拓印那塊新浮出的殘碑。黑貓的右眼在強光下出現星芒,它的爪子按住碑文末行的「甲子重劫」四字,青石大要俄然排泄鹹腥的液體——是混著硃砂的鎮魂血。
回到老宅時,祠堂供桌多了塊新碑。那是用防波堤混凝土重塑的殘碑,碑文在晨光中閃現出父親臨終前補刻的讖語:「海疆永無寧日,唯民氣可鎮煞。後代子孫當服膺,甲子重劫...」
晨光中,黑貓的右眼完整變成星藍色。它蹲坐在殘破的祭壇上,尾尖指向海天交代處——那邊模糊浮著艘寶船虛影,帆麵上三百年前的《鎮煞譜》正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