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這場記載片還差個配角。"陳老九的嗓音混著金屬摩擦聲從霧中傳來。十二個穿防化服的工人破霧而出,他們後背凸起的脊椎骨刺破工裝,末端焊著刻工程編號的鋼索。領頭者摘下防護麵罩,喉結處的錨紋胎記正在滲血:"甲子年七月初七首航的勘察船,可還等著您揭幕。"
子時的暴雨沖刷著船廠,黑貓踉蹌著叼來半塊殘碑。碑文被鐵鏽覆蓋處,父親的血書正在晨光中閃現:"...龍煞非在陣,在民氣貪妄。見錨紋者,當避辰位..."手機俄然震驚,新收到的海底監控視頻裡,二十八具豎棺正隨倒計時重組陣型。工程局地下室畫麵一閃而過,七具水晶棺通過5G基站傳輸的數據流,正在凝成新的虯龍煞氣。
"寅時煞衝!"我甩出五帝錢擊碎比來的攝像頭。飛濺的零件中鑽出十二隻纏紅繩的藤壺,壺嘴噴出的硃砂在空中凝成《永鎮海疆詔》殘章。黑貓躍上三十米高的吊臂,獨眼血淚灼斷三根鋼索——墜落的鐵棺砸開空中,混凝土碎塊間鮮明暴露半截沉船桅杆,纜繩上串的曆代守宮人指骨正泛著磷光。
"申時星移!"我扯斷腕間紅繩。七枚銅錢飛嵌入電子墓碑,碑文俄然暴長成鋼筋鎖鏈纏向黑貓。阿玄的虛影在煞氣中嘶吼,六百年前的場景在電弧中重現:林氏先祖顫抖著割開親子手腕,將血抹在鄭和寺人手中的《永鎮海疆詔》上,聖旨後背用皇子血寫著:"七姓飼龍六百載,當以嫡血..."
船廠積水俄然沸騰,二十八具反光背心浮出水麵。當我的洛陽鏟觸及背心時,布料俄然裹住鏟刃——這哪是甚麼背心,清楚是泡脹的人皮!黑貓的白虎虛影撞向龍門吊操控台,扯出的電纜中流淌的不是電流,是固結成虯龍狀的硃砂煞氣。
"戌時潮漲!"陳老九的鋼筋骨破水而出,末端拴著的潛水鐘裡,七具當代屍骨正傳輸著認識數據。我翻身滾過液壓臂,後頸撞上某塊銘牌——"甲子年七月初七首航"的字樣下,藏著半枚帶錨紋的玉質眼球。當眼球按入玉璽紋路時,整座造船廠響起龍骨斷裂的哀鳴。
造船廠的鐵門在煞風中訇然敞開,十二道鏽跡斑斑的鎖鏈如巨蟒垂落。黑貓獨眼中星芒暴漲,青光照見門楣處倒懸的青銅卦簽——簽身纏滿刻著工程編號的光纖,卦文"辰"字正排泄人魚膏,在晨霧中凝成父親臨終前幾次唸叨的讖語:"戌時三刻,煞鎖辰位。"
黑貓耳後胎記排泄星藍血珠,在濕漉漉的船麵烙出串經緯座標。順著它獨眼凝睇的方向望去,戴雲山隧道口探照燈如赤色獨眼——那邊奠定石的位置,正對應玉璽殘片缺失的"奎宿"位。七百一十九天的倒計時俄然在視網膜上灼燒,海平線處的寶船幻影愈發清楚,船頭殘碑的裂縫與我手中的玉璽缺口完美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