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空中時，朝陽正刺破雨雲。廢墟中升起塊扭曲的佈告牌，鏽蝕的"鎮海新都"字樣下，模糊可見"永樂九年立"的銘文。黑貓伸直在我的夾克裡，它的體溫正在緩慢流失。

管道絕頂的機房充滿藤壺，節製台螢幕閃著血紅色的工程圖。黑貓躍上操縱檯，它的爪子拍在某個座標點時，整麵牆俄然翻轉，暴露前麵青銅澆鑄的星宿陣。陣眼處擺著具透明培養艙，內裡漂泊的胎兒竟長著鄭和寺人的麵龐。

承重柱轟然炸裂，鄭和寺人的虛影在泡沫中閃現。他手中的拂塵竟是無數纏著紅繩的臍帶，每根末端都繫著個林氏嬰兒的靈魂。"當年你祖上偷換祭品，"寺人的嗓音刺穿鼓膜，"本日這八十八層新樓，便是給寶船冤魂的賠罪！"

我抹去臉上的雨水，防風繩俄然繃斷。在墜落的刹時，黑貓的尾巴纏住鋼筋，它的左眼淌出血淚，在半空凝成北鬥狀的冰棱。借力蕩進通風管道時，我嗅到了熟諳的沉香味——這是三叔公葬禮時用的南海奇楠。

"戌時潮漲！"我咬破舌尖，將血噴在羅盤上。血珠在水裡凝成奎宿星紋，黑貓俄然收回瀕死的哭泣——它的右眸子脫出眼眶，化作陣眼彌補了缺失的角宿位。

潮聲從手機揚聲器溢位，混著某種巨型生物的低鳴。黑貓的斷須俄然立起，指向海平線處的蜃樓——那是座由沉船與樓宇殘骸拚成的海上城池，城門匾額上"海市"二字正排泄黑血。

"消防通道第三根承重柱。"藍牙耳機裡傳來沙啞的變聲器雜音，"子時前找到血祭壇。"

黑貓跌落在觀景台邊沿，它的右眼眶已成浮泛。我扯下領帶包紮它的傷口，卻發明本身的血滲入布料後凝成星圖。觀景台地磚俄然翻轉，暴露藏鄙人麵的青銅祭壇——壇麵二十八宿方位各拴著個戴安然帽的靈魂，中心的凹槽恰好能放下那枚裂開的"永鎮"銅錢。

當符咒印在鄭和寺人的眉心時，整棟大樓俄然傾斜。玻璃幕牆爆裂成無數鎮海珠，每顆珠子裡都傳出林氏先祖的哭嚎。我鄙人墜中抓住安然繩，瞥見黑貓的白虎虛影正在啃噬寺人的拂塵。

黑貓用最後力量躍起，它的左眼映出三百年前場景：七位先祖在沉船刻下逆咒，將真正的鎮煞陣藏在將來樓宇的藍圖中。當寺人的虛影完整消逝時，空中花圃的景觀樹俄然著花，每朵花蕊都是枚刻著工程日期的"睜眼錢"。

手機俄然震驚，收到封來自祠堂監控的主動郵件。視頻裡，本該鎖在神龕裡的族譜正在主動翻頁，泛黃的紙頁排泄新奇血漬，逐步閃現出新的大題目：《甲子重劫·海市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