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無常的天子不知被這段話裡哪一句說順了心,方纔還一臉厲色的臉上緩緩平複,擠出了一個稍顯鄙吝的笑容,桃花眼裡那隨時籌辦找茬兒的意義卻還冇退,眯了眯眼睛,道:“愛卿辛苦,前人雲‘食不言寢不語’,有甚麼話,用過午膳再說也不遲。”
剛走到門口,就聞聲身後“啪”地一聲,彷彿是誰扔了筷子。
豐城侯和蔣閣老從天子這句話裡聽出了濃墨重彩的“愛卿,你們在結黨營私”,幾近要當場從椅子上跪到地上以示明淨。
再厥後,先帝駕崩,李承祚順理成章的即位,陪太子讀書讀出了花樣的蔣溪竹作為天子親信入了內閣軍機,忙得連軸轉;裴文遠則跟了他父親裴大帥一起去鎮守邊關,他們兩人一人入仕一人從戎,且隔著大半個大虞的地界各自為國儘忠,一年到頭兒實在也見不上一次。
裴文遠是習武之人,脾氣坦直比不得文人咬文嚼字的彎彎繞,可畢竟是都城這繁華窩裡長出來的權貴以後,直來直去了些是真的,卻不是傻,決然不會主動去做招惹李承祚忌諱之事。
“臣與裴少將軍幾年未見過了。”蔣溪竹麵無神采道,“火線告急,私交如何竄改不了戰局也決定不了勝負,臣更掛記遼東百姓與火線將士。”
蔣溪竹卻全然冇跟上他孃舅這天馬行空的設想力和惴惴不安的家屬將來之憂,他幼年拜相,職位安定,對這些亂七八糟的黨爭隻要耳聞冇有親曆,畢竟不諳練,豐城侯見仁見智地闡收回李承祚看他們一族不紮眼,而蔣溪竹隻從他這一句話裡長久的聽出了冇事兒謀事。
提及來,這書還不是蔣溪竹買的――蔣丞相每天忙得很,托天子混鬨的福才氣得這一時的落拓,天然得空去體察販子。
蔣溪竹錯愕地瞧瞧桌子上的殘羹,又瞧瞧大尾巴狼裝的挺像的李承祚,感覺這飯真是冇法兒吃了。
李承祚看裴文遠不紮眼的啟事,至今還是個謎。
蔣溪竹深吸一口氣,站起來:“與皇上同桌用膳乃是恩賜,隻是臣身材不適未免絕望,還是容臣退下吧。”
蔣溪竹翻開窗,那繚繞了好久的味道終究在春寒裡飄散了個潔淨。
厥後蔣溪竹奉旨入東宮陪太子讀書,裴文遠一門心機醉心兵法武功去考了武舉,聯絡固然見少,卻也不見冷淡。
書卷多情似故交,隻是稱心易儘。
這書名叫《鳳凰樓》,不像時下風行的酸唧唧的話本子寫些才子才子不陳端方的私相授受,反而寫朝堂,寫宦海,寫交戰,寫家國,視角刁鑽卻實在,說話刻薄卻活潑,現在都城裡,上至權貴下至百姓,無一不對此書非常推許,稱奇為“古今第一奇書”。這類雅俗共賞的高文普通傳播不久都會被官府禁個潔淨,更何況此書言辭鋒利,被禁或許是遲早的事,此時民不舉官不究,能多看一會兒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