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德道:“多謝美意,不是大病,毋須勞煩尊駕。家中不便,恕不作陪了。”說罷獨自回身,趨步前行,走不幾步,聞聲獨孤紹喚道:“崔二。”略頓一頓,卻聽她朗聲笑道:“你還是操琴好聽。”
獨孤紹亦回望於她:“魏公本性奸佞,凡事必依於禮教,前年元日,賢人慾令太子和冀王各執一廂,率百官拔河為戲,魏公覺得不成使君與臣而劃一,亦不成令少年兄弟為爭論之戲,賢人嘉之,賜絹三百段,遂罷此事。”
侍女低聲應諾,上來清算琴具,這侍女年不過□□歲,恰是小女娘愛玩鬨的時節,倒是舉止淑靜,仆人不發話,便連近旁的獨孤紹都不肯看上一眼,更非論有隻言片語了。
崔明德垂了眼,道:“延安大長公主母家高貴,夫家亦是大族,常以輩分、門閥自矜,曾向賢人進言,當廣選世家賢淑之女,以充陳後宮,廣誕子嗣,賢人甚嘉之,以天後故不納。其女出身高門,既親且貴,舉止端莊,素有才名,同儕少有對抗者。”
崔明德嘲笑一聲,抬腳便走,獨孤紹也不管她,自顧自哈腰擷取一朵牡丹,捏在手中,似感喟似憐憫隧道:“仲春中便已酷熱至此,本年大旱,必勝往年。”
午後時分,亭台上有人焚香盤坐,閒撥琴絃,雖是隨便之舉,卻也自成一章,彈到鼓起之處,忽而半途改了樂曲,從《簪楊柳》轉去《破陣子》,錚錚鐵馬之聲未畢,又變作悵慢委宛的《拜彆難》,未及一章,又改作了《劍器子》,《劍器子》奏完,又變成了《千秋樂》――這裡不乏教坊大麴,以一具合奏,不免流於稀少,這操琴的卻偏能彆出機杼,以快指相合,昂揚時彷彿鼓樂齊奏,柔慢時又如世人同聲而歎,不管溫和悵惋,還是金戈鐵馬,皆能得其三味,連中間侍立的女童都側耳相聽,麵上時而悵惋,時而激昂,彷彿已跟著琴聲入了意境。
崔明德瞥她一眼,徐行下階,邊走邊道:“多承厚意。家母染恙,不便待客,萬瞥包涵。”
東都城南安業坊,去皇城與城西南定鼎門皆不遠亦不近,本是東都鄉紳聚居之處。近年來聖駕頗幸東都,很多朝官在東都都購置了彆業,安業坊中也垂垂住進了很多外州官人。
崔明德珍惜地撫了操琴絃,緩緩起家,道:“本日蟬鳴甚噪,分歧操琴,收了罷。”
崔明德凝睇著她,淡淡道:“不成能是房公。”
獨孤紹笑道:“不成,你要先奉告我你的。”
崔明德道:“我還要去母親處奉養湯藥,先行告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