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蹙眉看李睿，李睿剛要說話，我已先笑道：“本日爺孃歡暢，必定做甚麼都有賞，多做多得，你們兩個做兄長的，就不要同我搶了——我也不貪婪，阿耶方纔已賞了款項，這回阿孃再賜點銀錢，包管表兄們杯中不空。”

我正色道：“阿耶阿孃非止兒之父母，亦是天下人之父母。兒是爺孃之子，既有歌舞娛親之心，亦有端莊正禮之義，綵衣娛親，是家人間密切，已博一笑，便是兒之情意，為明親親貢獻之本心；半途棄絕，既是天子家體統，亦是毋為其至，使開攀比之風，若嫡親家人而矯為承奉，則失親親之義也，故兒隻舞半闕——想太子阿兄和六郎之心亦如是。”

上麵的人便順次出來，李晟為首，李睿與我副之，武敏之、武承嗣、武三思在後，餘人以次排序，連殿中丞官六尚，並宮人侍從都整整齊齊道：“恭祝天皇陛下、天後陛下千秋萬歲，福祿永享。”

他兩個聽母親訓戒，背都弓得如蝦米般，執杯的手都在顫抖，好幾次才送酒入口，看得李晟、李睿都是皺眉，勉強跟著飲了一口，大師都各自回座，獨武敏之端著酒，立在場中道：“姑母，侄兒必與表兄們一道，勠力複興，光大祖父之門。”

武家的後輩們個個都顫栗不止，武三思和武承嗣對看一眼，一齊直身拱手，剛叫一句“陛下”，母親便已不耐煩地揮手道：“你們久在外任，恐怕京中端方都荒廢了，今次回家，好生將這些禮節行走之事再學起來，恭候賢人旨意。”

方纔父親還隻是淺笑，越聽倒暴露幾分錯愕來，等我說完，拊掌笑道：“說得如許事理，倒叫朕不好怪你拙懶了，罷罷，你是孝子良臣，朕豈當不得慈父明君？賞你款項百枚，銀器十事，賜酒。二郎，六郎，你們亦有犒賞。”對我招招手，叫我們三個都到前麵，道：“向你們阿孃獻壽。”又對武敏之與武家很多人道：“都來。”

韋歡瞥了我一眼，捧著酒壺退開，母親一手執杯而立，向武承嗣、武三思淡淡道：“一家後輩能聚在一起是功德，你們本是從龍功臣以後，家世連綿，簪纓累代，雖稍經波折，卻不成妄自悲觀懊喪，亦不成以謂是外戚便枉作不法，須當靜修己身，整肅家門，務詩書之業，求百代之名。”說畢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回身歸去。

母親白了我一眼，笑罵道：“你想的倒都是功德。”卻將酒壺遞給我，道：“銀錢冇有，酒壺賞你了。”我便執壺往武承嗣的杯中倒酒，才倒一杯，宮人便已將餘人的都倒滿了，我就勢將那舞馬銜杯紋的金酒壺遞給韋歡：“好好收著，這但是禦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