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麵前在泥爐邊忙活的白癡，倒是另一番氣象。

院子正中的石桌上放著一把小蔥和一根苦瓜，中間有個蒙著紗布的大瓷碗，周邊散落了些白麪，一個泥爐煨在中間，上麵的陶罐像是剛燒下水。

暮年先皇立了大皇子做儲君，將其他稍小的皇子挨個分封了一遍，卻把他與賢王、康王等當時髦算愣頭的少年拿來補了軍職的空，以作為每個皇子必經的曆練。

溫彥之道：“稟皇上，微臣在池底牽引了竹管，再將竹管折回池中，池水因壓力而經木管活動，構成泉泡。宮中的三花瀑便是用此種道理，將池水變成假山上的瀑布，《東坡誌林》當中，稱這竹管為唧筒。”

進門前聞聲的涓涓水聲竟不似平凡人家中的小橋流水，而是一汪活泉，開在院子西南角，襯著青石做成的小巧假山，正咕嘟嘟冒著水花。

溫彥之站在旁側，聞言答道：“周公公謬讚，都城此處三坊地質分歧於其他，京兆司已勒令嚴禁鑽取活泉，微臣不敢擅專。”

齊昱轉頭看了他一眼，“果然能做出這般物件？”

溫彥之終究還是跪下：“微臣不敢。皇上容稟，微臣已在麵中……和入了……苦瓜泥，恐分歧皇上胃口。”

目光落在溫彥之身上，齊昱發明他已換下了常日裡大套的官服，現正穿戴稱身的褐青色儒衫，落拓隨便，腰上還繫著個麻布圍裙，狀似正在烹調。

齊昱指著那汩汩冒泡的水池：“不是活泉還會冒泡？”

溫彥之便又站直了，小聲道：“微臣謝皇上。”

這溫彥之比起都城裡多數的紈絝來，倒是個實在儉仆的人，可見溫久齡育子有方，操行上亦比得起他那兩個在處所仕進的兄長。

池子上方是個銅壺滴漏，嵌在假山當中，準尺上刻了十二時候，皆是青竹小楷，秀雅得很，不難想見是誰的技術。

這閒適與淡然，竟給這白癡的神容都添了份悠悠的靈性。

而正在齊昱哀怨本身還要餓著肚子等回宮再吃的時候，溫彥之及時接了句話。

實則他也明白，一國之君不會單單跑到本身府上問問家常吃碗麪，今上總有端莊的事情，要細細地問他。

齊昱好生安閒地打扇，看著溫彥之捲起褐青色長衫的袖口，暴露一截細白的手腕，玉蔥似的手指在瓷碗中拿捏麪糰，神容風清雲郎，竟生生將這庖廚之事，作出幾分君子之風來。

齊昱笑道：“亦是朕未提早知會你，免罪。”

“那進內史府，也是溫舍人不得不為之？”齊昱支著頭，俄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