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走到了城門樓腳,此時卻見一大幫子百姓聚在石牆下,鬧鬨哄地搶看著甚麼。龔致遠眼神好,搶先指著城牆腳上貼著的明黃紋紙,喚溫彥之道:“瞧瞧!有皇榜呢!”
.
像是一把木頭勺子,將溫彥之胸中的鬱積全都挖出了,他驀地空茫起來,卻空茫得如此欣喜,隻覺三年等候,三年儘力,原覺得此生此世都隻能追悔,此生此世都不成能做成之事,竟然成真了。
“溫兄你是不是瘋了!”龔致遠猛地坐起來:“哪怕真是劉炳榮,身後一個西疆望族就叫人發怵,這‘劉侍郎’竟還是今上!你不顧念溫家今後申明也罷了,可皇族龍嗣,我朝鼎祚,怎生是好?今上現在如果同你……那,那此後――”
“我還活著麼,溫兄。”龔致遠蔫屍淌氣道。
溫彥之接過絹子捂住臉,那另一張榜是甚麼也來不及再看,吃緊便擠出人潮,奔出城門去找了個靜處。龔致遠擔憂地一起在背麵追,未幾時總算是趕上了,隻看著溫彥之已然將淚拭去了,一雙眼還紅著。
――睡著了又能拿他如何樣,不也隻能由得他。
“龔兄,你言重了……”溫彥之抬起手背掠過鼻尖,止道:“皇上晝寢,且晚些時候再去存候罷。比起陪我上刀架,你不如先陪我出去散散心的好。”
“我們許尚書說過一句話,溫兄你曉得麼。”龔致遠笑了笑,“他說六部當中,五部都是費錢謀生,花得少點還能得嘉獎,唯有戶部是個摳錢活計,摳少了還捱罵。在戶部能不無能好,偏就瞧人會不會省錢。我打小窮慣,一個銅子兒能和我mm掰成兩瓣兒用,溫兄你放心,沈公子斥資一到,我管保給你省出好幾年的保護。”
溫彥之的臉生生頓在齊昱麵前天涯處,聽著齊昱勻長的呼吸,很想甩手把他腦袋狠狠磕在床板上。
“好說,好說。”龔致遠也就裝模作樣和他行禮。
這安靜來得如此俄然,幾近叫人措手不及,忍不住就要落淚。
龔致遠好生喘氣道:“溫兄,這是功德,你節哀,此後好好照看雲珠就是,現在秦尚書在天之靈,能得安靜了……”
“彆說了。”
大水方歇,當初決堤之時,全賴河道總督譚慶年,對峙一旦漲水就閉城保州的戰略,縈州此時街道、屋舍尚無大礙,早一個月都補葺完工,此時雖不比疇昔兩年熱烈,四周商店亦有暫閉的、轉手的,可樓宇還在,瞧得出昔日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