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擋那一刀!
他想起了疇昔數年,想起了三年前他被放出禦史台時的一場大雪,胸腔當中像是吹過一陣冰渣似的沙灰,一層層摞起,扒開來,當中好似懷著一腔恨,到本日卻變成空茫。曾覺得讒諂秦家的,是方知桐,現在想來,不過是為了尋一個來由去撐著本身。當年的方知桐何其無辜,被他指著鼻子罵了貪汙賣國,直到最後灰頭土臉分開都城時,也是硬著頭皮冇再見一次……
可本日,他忽而驚了,因為皇上,竟會為他擋刀。一國之君,竟然甚麼都能不顧了!這不是爭一時,這是要爭一世嗎?
沈遊方悄悄聽罷,回味半晌,露在絹紗以外的眉眼笑了開去,撫掌道:“劉侍郎此喻甚妙。沈某聽此一席,賽過閱覽萬卷,此恩還當彆的謝過,晚些時候,再遣人前來叨擾。”
齊昱點點頭:“你說。”
到了前廳他一挑眉,腳步一頓,畢竟還是冇忍住,轉頭靠在廊柱上悶悶笑了出來。
――可這屈辱的感受,又太痛心,因為就在白日裡齊昱替他擋下一襲時,他才發明,就連他對齊昱的情,也劃著一絲脆弱。
沈遊方微微坐直身子:“沈某洗耳恭聽。”
溫彥之搖了點頭,俄然之間,竟然伸開雙手緊緊地抱住了他肩背,一言不發,臉深深埋入他頸窩裡。
自古帝王斷袖,世人皆詬病男寵,揹負罪孽的老是佞臣,青史之上,千夫所指,萬人唾罵,到最後被丟棄,被舍掉的,向來都不是天子,而是那被灰塵淹埋的另一人。
溫彥之畢竟是放開他,雙眼凝著未落的一滴淚,展顏一笑。
齊昱咯噠一聲放下茶盞,勾起唇角,垂眼道:“鴻鳥雖翩飛,天涯有儘時,不斷不落,不是因飛不累,而是恐陸有走獸,落而成食。”
齊昱抬起右手一把將溫彥之抱住,衝動當中牽動左臂一陣銳痛,他也全然顧不上了,現在隻恨不能將懷裡的人壓進本身骨肉。欣喜像是狂潮,卷得他渾身都是勁力,內心像是武將在黃沙當中擊打戰鼓,一聲聲好似雷霆。
沈遊方抬手抱拳一拱,道:“投建治水之事茲事體大,沈某不敢聽任,但求與劉侍郎同業。”
沈遊方笑出聲來:“好說,好說,劉侍郎的意義,沈某,都明白。”
看著他手上的傷口,他怒齊昱,罵齊昱,卻何嘗不是怒他本身?如果靈魂可被鞭撻,他隻恨不能用棍杖責打本身――今時本日,這一段豪情當中,不公允的向來不是齊昱對他,而是他對齊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