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熙之並冇有碰那杯茶，也並冇有看齊昱。他冷靜移開目光，好似想起了很多事情，又好似甚麼都冇想。沉頓在他麵龐上垂垂較著，他神思逐步腐敗，又答覆了那無喜無怒的模樣，少時忽而開口，聲如鬆泉。

齊昱垂下眼，看了看溫熙之，卻叮嚀溫彥之道：“白癡，你先去開門。”

溫彥之終因而落下淚來，跌坐在溫熙之身邊，淚眼昏黃中看二哥沉然地跪著，忍著哭腔道：“二哥，皇上他對我是好的……真的……真的……”

他感喟上前兩步，將溫彥之也拎起來，扭頭看了溫熙之很久，忽而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題目。

屏門雖擋著大門與內院的視野，可齊昱這聲音倒是穩穩傳到了門外溫熙之的耳朵裡。

可確確然是他想錯了。

溫熙之肅容愣了愣，“皇上，這是何――”

“不不不，二哥，”他趕緊拉住二哥的袖子，“緩兩日罷，爹纔剛返來，這分歧適。”如果爹聽了一個氣急暈疇昔可如何是好！

“老幺，你又要做小叔叔了。”

溫熙之垂眸盯著他歎了口氣，真傻，真的。

二哥向來冇有對誰服軟過，從冇有。現在二哥卻為了他，一膝陳懇，一言刻骨。

一時室內有長久的沉默，齊昱冇有頓時說話，而這時溫彥之從院裡走出去，端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熱茶，一杯奉在齊昱手邊案上，一杯奉在溫熙之側旁的方桌上，又往桌下搬出張團凳道：“二哥，坐。”

溫彥之也是一驚：“二哥你說甚麼？！”

齊昱笑道：“你看朕作何，這是你弟弟家裡，天然他說甚麼就是甚麼。”

他影象中的二哥永久都是沉默而高傲的，呆板的臉上不會有多餘的情感，對他說得最多的話，便是一句老穩厚重的：“老幺，拿書。”

齊昱看著溫熙之，笑得心知肚明，他靠在椅子扶柄上的右手慣性曲出食指來敲擊柄首的獸頭浮雕，每一敲便是心中一念，敲到第三下，他微微勾起唇角，終究和藹道：“平身罷，在外頭不比宮裡，溫刺史無需多禮。”

溫熙之皺起眉看他，又看了看齊昱。

大門甫一翻開，竟是個溫府的仆人立在外頭氣喘籲籲道：“三公子，家裡有信兒帶給公子。”

那山上樹色琳琳翡然，山顛嶺花盛開，雲霧掩住他看不清，可那些景色卻儘都是為了他啊。

或許相處太少了罷，二哥也太短長了，在他麵前總像是一座巍峨雄峰，山間飄沐薄雲，稀鬆掩了真容，叫他向來都看不清楚。他也想穿雲層，他也想去山顛，是故二哥讀甚麼書，他便讀甚麼書，二哥品甚麼茶，他便品甚麼茶，二哥說甚麼是對的，他就當甚麼是對的，可那座山還是在那邊，不移不動，偶然看起來冷冽而高大到不近情麵的境地，幾近橫橫斷斷地阻在他麵前，無一刻不警示著他的纖細，到厥後，到現在，到今晨大殿之上，好似忽而傾倒崩塌，向他彈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