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夜，白初七在病房窗台係銀鈴鐺。小番薯在暖氣片上烤栗子，香氣熏得監護儀曲線都變得和順。她俄然鑽進他被子，冰冷腳指踩在他浮腫的腳背："傳聞疼痛會迷路..."話音未落，張歡的淚水已浸濕她後頸碎髮，那邊紋著隻正在結網的藍紫色蜘蛛。

"禮品。"白初七俄然從背後捂住他眼睛，薄荷香混著油彩味漫過來。畫架上蒙著的白布滑落，畫中少年騎著掛滿氣球的自行車，車筐裡伸直著打哈欠的藍紫蜘蛛。右下角顏料未乾的小字寫著：致不會老去的夏天。

張歡吹氣時帶起的風拂動她劉海，燭光燃燒的頃刻，小番薯俄然拽著蛛絲從天而降，穩穩落在他打著石膏的膝蓋上。蜘蛛背甲泛著新蛻皮的珠光，螯肢謹慎翼翼捧起塊奶油，在醫療記錄單上畫出歪扭的生日帽。

小番薯俄然發瘋似的刨開積雪，冰碴在月光下飛濺成鑽石雨。當蜘蛛叼著鏽跡斑斑的自行車鈴鐺呈現時，白初七的哭泣驚醒了整座病院的夜燈。那是他們初學騎車時摔進薔薇叢的遺物，鈴鐺內側還刻著退色的"Z&H"。

殯儀館外的長椅上，白初七正在拆千紙鶴星星。第十九顆紙星裡掉出張泛黃的收銀條，後背是張歡用輸液管畫的結婚登記表。申請人具名欄裡，小番薯的蛛絲剛好拚成兩個歪扭的名字，公證人處粘著片風乾的薔薇花瓣。

拂曉前的暗中最濃時，白初七把本身塞進病床與護欄的裂縫。她數著張歡睫毛顫抖的次數，像在數即將燃燒的星子。小番薯在呼吸麵罩上織了張密網，每個節點都粘著他們初遇時的粉筆灰。

白初七把凍僵的指尖貼在張歡頸側時，ICU的心電監護儀正收回規律的滴答聲。她睫毛上凝著未化的霜花，跟著眨眼碎落在呼吸麵罩邊沿，像撒了一把銀河的碎屑。小番薯伸直在床頭櫃的保溫杯後，八條腿抱著塊指甲蓋大小的草莓蛋糕——是三天前他們從病房偷渡出去的。

體育東西室裡，那隻生鏽的自行車鈴鐺俄然在暴雨夜自鳴。白初七衝進雨幕時，瞥見小番薯正蹲在薔薇叢新抽的嫩枝上。蜘蛛腹部泛著奇特的熒光，每次振動都帶起《致愛麗絲》的旋律。當她俯身聆聽時，一滴雨水剛好落在蛛絲編織的二維碼上——跳出的最後一支視頻裡，張歡正對著蛋糕上的燭火低語：

監護儀的警報聲與晨禱鐘聲同時響起。白初七握著懷錶撲到窗邊，瞥見小番薯正在結冰的噴泉池上猖獗轉圈，蛛絲在朝陽下折射出七種色采。當蜘蛛終究停止時，冰麵上鮮明是張歡教她認過的星座圖譜——獵戶座的腰帶第三顆星，恰是他第一次為她指錯的"北極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