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下野守（淺井久政）年齡已高，但是有子如備前，亦可安度暮年。”汎秀緩緩說道，彷彿出自偶然，“鄙人此行之前，鄙上幾次交代，望有朝一日，奠嶽丈於稻葉山城，若得淺井氏同業，今後必結草銜環，報備前之恩。”

春狩傷及幼獸，本是其間領主所製止的，但是循聲覓去，卻有白馬少年，遊弋林間，更見擺佈鷹犬同行，步隊近百人。

“鄙上是一個尚賢而不尚古的人。”

公然如汎秀所料，淺井賢政並無慍怒之色，隻是笑著擺了擺手。

遠藤左衛門掃了幾眼，便伏身告罪，汎秀因而作惶恐狀，連稱不敢。

青衣軍人撣去衣衿上的灰塵，伏身下拜：“尾張織田氏家臣平局汎秀，拜見備前守大人。這中間的二位，乃是鄙人的侍衛。”

遠藤左衛門隻得虛應了一句，眼中卻猶有些思疑。

“那麼……就多謝備前大人接待了。”

“鄙人的意義是，即便是父祖所留下的遺命，如果於本家武運無益，尾張大人必會儘皆拔除。”

“尾張守？”黑衣軍人眉間俄然閃現出幾分異色，遲疑了半晌，畢竟不敢定奪，隻向後望去。

“噢？如汎秀殿所言，鄙人賢政除了作為淺井氏少主以外，就一無是處了？”

“淺井氏居於美濃西鄰，亦長懷匡扶之心，但是家父纏mian病榻……”賢政俄然止住不言，眼帶深意地看著汎秀。

淺井賢政微微皺眉，麵無神采地地看著對方，而平局汎秀倒是胸有成竹。

“如果鄙上的話……”青衣軍人昂首望著阿誰被後代看作悲劇仆人公的男人，這是涓滴不帶炊火氣的人，粉雕玉砌的臉上涓滴不見武家後輩應有的剛毅，反而像是公卿後輩的浮華。

順水而上，還是近江國東城郡所屬，城北荒漠，火食罕至，模糊可聞兵戈交叉之聲。

“恰好相反，淺井備前乃是畿內聞名的武將，令人敬佩。而淺井家少主的身份……”

“昔山城（齋藤道三）文韜武略，東國無雙，又兼愛民如子，事必躬親，本家歆羨之下，與彼皆為姻親，盟以攻守，孰料逆賊狼子野心，冒天下之不韙，以一己之私，致民於水火……”賢政點頭感喟，幾欲淚下。

輕風吹動，樹下光斑閃動，犬吠鷹唳，驚得林中雉雞麋鹿四散逃去，慌不擇路。白馬少年箭出如風，竟是鮮有虛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