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中，我驟感腹中絞痛，衰弱道：“羊水破了，孩子要出世了……”

長樂郡主打量我半晌，緩緩笑了，冇說甚麼，從我手中接過酒杯，二話不說抬頭而儘。我見她如此安然，於我毫無芥蒂和思疑，對於本身先前的小民氣態更加慚愧，不顧藺翟雲和在劫勸止，與她對杯而飲。

這一看，更加驚詫，隻見長樂郡主也口吐鮮血，血染素白衣衿，如雪地綻放的紅梅，豔豔奪目，卻不如她笑得風華絕代。黑衣影衛自翠竹林中湧出，將我們團團圍住。

大雨於昨夜稍停，卻似未下縱情，此時陰雲密佈天涯，滾滾如濃煙，六合氤氳茫茫水汽，雨欲下不下，令人呼吸窒悶。

天氣已暗，深山密林中枝椏搖擺，如鬼怪幽魂，潺潺山川卻似拯救聖藥，遣散統統惶恐。沿水源而上，尋得一處山洞，洞口雜草叢生，藺翟雲大喜，道：“夫人臨蓐需求熱水，要燒熱水必先生火，黑夜生火唯恐被殺手發明，所幸彼蒼憐憫，有山洞可擋當掩蔽，在劫，快點帶我們出來，稍後再砍些柴禾，乾柴生火，濕柴堆放洞口，掩人耳目。”

值得。

知她恨我太過，也不肯強求她，她可無禮於我，而我卻不成失禮於她，竭誠問道：“伊漣作何籌算？”若她與我分道回長川，到達時必有前後。

但是，我的孩子，為甚麼你遲遲不肯出來？是在痛恨我殺了你的父親，以是才如此折磨著我？

酒水剛過喉嚨，驟覺咽喉如烈火般灼燒疼痛起來，一股腥惡自喉嚨湧出。

若長樂郡主此番對我虛以委蛇，我必思疑她包藏禍心，現在倒是惡言相向，便對她戒心去半，輕聲道：“若眼淚能換回晚風性命，竄改他與我之間如此可悲運氣，我願為此流儘平生眼淚。”然眼淚何用？縱我傾儘平生一世的眼淚，也改寫不了來如飛花去如雲煙的結局。哪怕重來千千萬萬次，他也會做出不異的挑選，因為他是蕭晚風，因蕭家而生，為蕭家而死。

我在想，如果這個孩子真能生下來，如果這個孩子真是個女孩，那麼，必然是晚風在冥冥當中庇佑我，那麼，不管運氣賜與我多少的磨難和折磨，我都會固執英勇地活下去，活得安靜，安靜地做著一些事，喝水、用飯、失眠，想著那些苦楚的光陰，另有那些我曾經愛過恨過的人們，也會很疼痛地想晚風，他送我的那朵花，將永久綻放在我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