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曉得,他蕭晚風要的不但僅是這張虛空的皮郛。他的心,吞吐的是天下。
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週轉著便來到了淩雲軒。
說來實在好笑,我本欲以金陵為嫁奩,嫁給蕭晚月以換一方安然,豈料他蕭晚風竟不吝讓出他們蕭家半壁江山為作聘禮,讓我下嫁於他。
凝神收整麵龐,我睜眼笑道:“路遙將軍,勞煩你歸去代我多謝鄭公的厚愛,這門婚事我允了,能與鄭大眾結連理,實乃悅容三世福分。請代為轉告,明日悅容必將盛裝出城,恭迎鄭公台端。”
剛要分開,柳君侯俄然問:“你當真要嫁給蕭晚風嗎?”
這門婚事,我應允與否有何辨彆,我另有第二個挑選嗎?
城門轟轟而開,門路已清,隻餘百官兩道夾迎,我立於最中心,頂風颯颯,臂間的挽紗漫舞著被風高高地吹向了天涯。
最後蕭晚風在蘇樓下榻,屋子裡去了椒蘭,香爐裡點上了他風俗的龍涎香,置開窗戶,四方通風。他微露倦容,依在橫榻上憩息,有侍女上來,為他送來翠玉鼻菸壺,他取來附於鼻尖輕嗅,呼吸漸通,倦態漸去。
這時,馬糞橫突突飛來,“啪啪啪”三聲在我腳下並列掉成三堆,便聽柳君侯懶懶道:“小的見過司空太君,三叩首,太君吉利。”
“太君過獎了,隨遇而安罷了。”柳君侯扶額咬牙道:“鄙人高興呢,是因為曉得很快便能夠分開這該死的處所了!”邊廂說著,邊廂用掃帚戳著滿地的馬糞,討厭的神態儘露無遺。你道他柳君侯堂堂一宗之主,常日裡香車美女舒暢慣了的主,怎能忍耐得瞭如許的寬裕?也不過是發明我來了,做戲給我看的。隻是此人定性還真是差了點,很快就本相畢露了。
柳君侯感喟道:“如果你是個男人,在這大經亂世也算得上是個豪傑人物――可惜了,你是一個女人,就算坐鎮金陵朝堂主宰一方天下,也不能名正言順,昔日借的是司空長卿之名,本日借的是司空懷影之名。如果現在那小小魯國公不在了,你便名不正言不順,你於金陵再無號令力和凝集力,他們蕭家根絕了後患,乃至還可一石二鳥,撤除你那顆不循分的心,乖乖地做他蕭晚風背後的女人。”看向我,咧嘴一笑:“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呀?”
我繞過那三堆耀武揚威的馬糞,走出側門,忿忿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