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周如水落寞地垂下了眼。密密的睫毛下,她俏美的容顏因為哀痛而有了幾分破裂,她身上所迸收回的那種絕望無助,更像是隻失侍無倚的稚鳥。
王玉溪的話字字珠璣,直讓周如水瞠目結舌。即使她曉得,“宿世”因王玉溪之故,夏國強大無可對比。可現在聽了這一席話,她纔是真正的佩服了!她也終究明白,夏君、兄長他們為何會不依不饒地想要請他退隱!本來,他自允閒人,老是稱病不出。卻實在,天下皆在他的眼中,縱橫韜略不過是他的胸中丘壑罷了。
對上週如水潮濕哀傷的眼,王玉溪的眉頭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擰。他竟也下認識地感遭到了,似有千萬把小針樸重直地紮進了他的內心。一刹時,他的眸中劃過了幾分驚奇。緊接著,他便立即放開了周如水,大袖一甩,回身,悠然地退回了座上。
這些,原都不該是周如水一個小姑子該懂的,以她向來的風評愛好,也定是不會摻合政事的。但王玉溪聽著她侃侃而談,倒是不驚亦不惑。他通俗的眸光滑過她的臉,笑得清淺卻不答眼底。骨節清楚的長指扣了扣幾案,才一字一頓的,淡而平和地說道:“小公主此行,本就隻為鹽務,何來順道之理?”
他憑著幾,直是靜了一會,纔再次盯向周如水,一字一頓,不疾不徐地說道:“泰康二十二年,君上南巡。晉商陸斌籌資在侊寧寺興建宮觀,並將水煙湖北邊的‘江園’獻為‘官園’迎駕。泰康三十年,君上命‘中順府’一夜間營建‘汣順道台’,此中鹽商著力頗多,陛下歎曰:‘鹽商之財力偉哉!’遂僅近兩年來,鹽商便足有六次捐輸,總計耗銀一千七百萬兩。”說著,王玉溪淡淡一笑,調侃地持續說道:“吾王性喜奢糜。這些年來,築傾宮,飾瑤台,作瓊室,立玉門。統統少府不肯出的,全都會自钜額助餉中來。如此捐獻不竭,貪得無厭,天然也不會放過早被他看進眼中財力偉哉的鹽商。如此,即便鹽商挾資千萬,那又如何?還不是杯水車薪?為了旁人做嫁衣?”
這一下,隱憂在心,周如水的神采終是白了。無益不圖便是傻子,鹽利之大,連她母舅婁安都深陷此中,更何況是琅琊王氏這般的士族高門呢?也確切了,比起那些個木門商戶,也隻要像他們這般的士家大族纔是能真真攢得住鹽利,終究成為最大的贏家的。
說到底,這奸商竟然大多都是被局勢,被她那貪得無厭的君父給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