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睇著空盤把玩著玉簪,低低笑了一聲後,便熟稔地朝那姑子說道:“如姑子,都道你是個敗落戶,卻不曉得,吃幾個燒餅也能如此的風雅!這簪子,但是五金不止呐!”
聽著小二凶暴的爆喝,一向未作聲的周如水終究緩緩地抬起了臉來。她淺淺一笑,春季的桃花能有多美,她的笑就有多美。可她的聲音卻很冷,夾著諷刺,另有冷酷,是一種完整的鄙棄著的冷酷。
和熏的熱風半吹起飄飛的車簾,聽了這聲抱怨,周如水倒是粲然一笑,眯了眯眼,微微暴露潔白的貝齒,瞟著前頭駕車的半百馭夫,脆生生隧道:“跟就跟罷,今個總得讓她叫苦不迭。”
終究在街尾找著了家賣蟹殼黃的食鋪,主仆二人都是鬆了一口氣。但見那蟹殼黃形如螃蟹背殼,色如蟹黃,周如水不由一笑,直覺著大兄那詩俗是俗了些,倒是非常的妥當。
因這不測,小二忙是轉頭,抬眼,便見一美似嬌孃的少年手持玉簪施施然地立在他的身後。少年斜睨著他,眉間紅痣灼灼動聽,似長空般的雙眸淡淡眯起,將肩上扛著的木箱往案上一放,便大咧咧地在那姑子身側坐了下去。
公然,柳鳳寒的態勢直叫那小二一時摸不著腦筋,他看也不看那五個銅板,直瞪著被柳鳳寒握在手心的玉簪,真是紅了眼地喝道:“你又是誰!我開店做買賣,要你狗拿耗子?”
卻那小二長得牙尖嘴利,提及話來也是刁鑽非常,他張口便駁道:“燒餅!先太子但是讚其賽過山珍海味不知多少!”他早瞧著周如水主仆兩人眼熟,又都是穿著光鮮的弱質女流。俗話說過了這村冇這店,不宰她們倒是傻子了!便店大欺客,明著欺負起了她們這外來的生人。
遐想當年,太子洛鶴隨周王至華林行宮行圍打獵時,因慕名“火爐餅”已久,便找了來。許是太子常日裡食慣了山珍海味,用過“火爐餅”以後,竟然非常對勁。可貴鼓起,便隨口謅了首小詩,“三個蟹殼黃,兩碗綠豆粥,吃到肚子裡,共享無量福。”
他倒是好,底子不睬會那五兩金的茬兒,竟還想勸這小二改邪歸正。
可恰好本日出門時,炯七曾美意提示她莫要總帶些碎金子在身上,畢竟偏郊小村不會有甚麼大的花消,千歲也不定能瞧得上這處的瑣細。如此,與其帶著一袋子碎金子白白招人紅眼,倒不如多帶些銀兩銅板,免得無事肇事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