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郎,從不在她的預感當中。哪怕上一世,他申明赫赫,他為天下所奪,她與他也未曾有過交集。他是她傳聞過,瞻仰過,乃至戀慕過敬佩過的兒郎,卻從不是在她身邊真真正正呈現過的人。
見周如水走近,暗處,一皮膚白淨,尖臉長鬚的中年文士施施然地迎上了前來,他朝周如水一長鞠,複而昂首,微垂著眼皮道:“三郎叮嚀,若千歲先至,可摹寫十篇《是非經》。”
他極文雅地在塌幾上坐下,勾著唇,似笑非笑地,毫不在乎地回道:“隻怪溪棋差一招。”
周如水羞燥煩惱的模樣非常嬌俏,王玉溪悄悄地看著她那小臉憋得通紅,彷彿如鯁在喉的神采。慢條斯理地上前,從她的手臂下抽出帛書。
可現在,他就呈現在她麵前,她每多望他一眼,每多與他打仗半晌,心中就會不自發地湧上一份茫然,多出一份即將失控的錯覺。她莫名地驚駭著他,可真見到了他,卻又會忍不住地放鬆,忍不住地卸下防備,忍不住地猖獗率性,乃至忍不住地耍小聰明操縱他。因為她老是下認識地感覺,他是個寬宏君子,他不會與她計算。可正因為如此,她更想躲著他。
周如水滴頭,也是福誠意靈,又想起遠在夏國虎視眈眈的夏錦端。她不由點了點頭,指尖一下一下撥弄著腰間的玉佩,緩緩地笑道:“然!”笑著,她又問:“端硯可帶了?”
說著,夙英扶起周如水往椸前換衣,邊走邊道:“二殿下前陣子事忙就忘了奉告您,上回下棋,是二殿下贏了。王三郎是以應了二殿下,而後他在鄴一日,便每逢初五,都會接您至竹苑習字。”
聞言,周如水的確同吃了蒼蠅普通難受。時人最是重諾,王玉溪因輸棋,答允了她兄長教她習字,便是一諾令媛。既然諾已成,她便冇法推委了!
這時,周如水才重視到自前院傳來的模糊絲竹聲。她悄悄聽了一會,倒是想不明白王玉溪的態度了。她暗無私揣著,盈盈一笑,回身便在幾旁坐下,心中暗歎了口氣,才一字一頓地說道:“便照三郎說的辦罷。”不就是摹幾篇字麼?她摹便是了!
如此,瀞翠便留在了宮中,隻由夙英攙著周如水登車,去了琅琊王府。
再想到王玉溪清透高遠的通俗眸光,她就不由在回宮與不回宮之間掙紮著,更是迷惑道:“但,如何會是與他一道習字呢?前幾年,母親倒想叫我隨三郎學琴的,但當時他不在鄴都,這心機便也消了。現在倒好,阿兄送了方端硯來,倒是叫我去王三郎那兒出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