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公子崢眸中厲光,年過半百的大夫也是一抖,他的神采刹時便變得煞白,那裡再敢多話,鎮靜便爬起家來,一揖後,盜汗涔涔地告了退。
彼時,清風拂過窗欞,公子崢隻覺手邊一動,垂下眼,便見榻上婦人纖長如蝶翼的長睫微微一抖,尚不及睜眼,她慘白的嘴唇已是一動,非常沙啞地嗤道:“君何故多費徒勞?一屍兩命豈不更好?我周天驕在你秦元劉家部下亡國,亡族,早便不該苟活於世了,你又何需饒我性命?”
秦公子崢坐在榻上,握起周如水冰冷的手心,他望著她那因長年夏季勞作而被凍得粗糙至極儘是傷痕的手指,冷酷的深眸中終究透暴露一抹憂心之色。可那憂色一閃便逝,未幾,就見他神采一冷,暗淡不明地瞥向了大夫,淡淡命令道:“替夫人打胎!”
聽他這般講,公子崢已冷了臉。他俊目微眯,一腳便踹中了大夫的心口,極是不耐地嘲笑著道:你一個大夫,卻也想乾與孤麼?如果不肯做孤府中的門客,馬上便可告老回籍!”說著,他又冷冷睇了眼大夫,大怒地哼道:“聽好了,去子留母!”
他說得竭誠,周如水卻越笑越冷,她眸光苦楚冷寂地睨著他,猶帶調侃地嗤問:“那又如何呢?”
但今時本日,她那裡還是公主啊?現在的她,不過是個苟延饞喘,存亡都由不得己的亡國奴!而麵前的這小我,倒是叫她家破人亡的禍首禍首!
秦
她堂堂周王獨女,一代帝姬,曾經,周國最富庶的城池是她的封邑。曾經,第一美人夏錦端也不如她豔美多姿。卻不想,朝夕/驚/變,現在的她竟會落得被安設在陰蟄的角落裡以色示人,苟延饞喘在仇敵膝下的了局!
這些年來,秦公子崢冷情寡慾,極少寵幸婦人,他膝下一向無子。公子玖與公子鄺便常以此為詬病,諷他身後無子,身後定靈魂無依,無顏見祖宗宗廟。
有道是朋友路窄,她如何也不會想到,她會陰錯陽差地流落進了昔日駙馬劉錚的府中,淪為了公子崢門下最卑賤的劣等侍婢,奴氏。她更不會想到,她一躲就是六年,卻還是被公子崢不測看破了身份,被強要了拘於後院。乃至於,不得不麵對本日之局麵。
周如水早便醒了,她隻是不肯睜眼罷了。她一向在寂靜地聽著,聽著她有了子嗣,聽著他道不要這子嗣,聽著他道,便是要令她畢生不孕……終究,周如水強忍著淚再次閉緊了眼,因氣怒,她的麵色微白,使力抽出了再次被公子崢握住的手後,她便死死地撫住小腹,撇過了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