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的揉了揉眼,下一刻,便顧不得與王玉溪斂衽見禮,也顧不得等仆向來扶,就已不管不顧地撩起車簾衝下了馬車,像衝出了樊籠的飛鳥普通,跌跌撞撞地跑去了公子沐笙馬前。
待周如水發覺不對時,已是晚了。厥後,她再三逼問才知,公子沐笙竟是染了疫症!
而現在,終究再見到公子沐笙,這一刻,周如水才逼真地體味到了活著的好!非論今後,運氣的齒輪會如何的轉動,非論老天爺會否留給她一絲朝氣,她都不會放棄!那些昏昧陳腐如夢魘般的疇昔,她會用儘儘力去逃開!那些將周氏一族推往末路的鬼怪路障,她都會拚儘儘力去肅除!她會活著,好好地活著,好好地看著自家兄長安康無事,看著中周富強如宮名長信。
然,再次!周先太子洛鶴就曾說過,北旱蠻夷,最是幾次無常。其人,甚卑賤混帳,不知世上有恩誼,隻一味懾於武威。故爾,不得對其有稍許好色彩。
她終究見到她的阿兄了!他們終究不再天人永隔了!
公子沐笙抱病初時,太醫隻道他患的是無礙的風寒之症,細心折過藥,再加以保養便能很快安康。如此,世人便都未正視,隻想著公子沐笙幼年體健,旅途勞累不免疲累,將養些日子,身子便能病癒了。
數百年來,周人與蠻人,早就結下了不共戴天的世仇。蠻人從未停止過對周國北境的滋擾,便是在三十年前,蠻人就曾在北境蒲城犯下屠城的罪過,惹得蒲城百姓至今對其都聞風喪膽。
蠻人,是世代遊居在北旱戈壁和草原上的遊牧民族。他們無國,無宗祠,隻要部落與部族間的聯盟。這些部落和部族聯盟時大時小,彆散分離。在草木不生的戈壁大漠上,四時隨草畜牧而轉移。
宿世,就在四年後,蠻人六大部族聯盟擾亂周國北境。茲事體大,朝中卻無將領勇於應戰。周王大怒,朝議後,便欽定了公子沐笙領兵出征。
沉痾後,公子沐笙就再也不見周如水了。他常日裡疼她慣她,捨不得她受半點委曲。可自他病後,哪怕陰雨天裡周如水跪在廊前哭喊阿兄,他也仍不見她。因他得的是會感染的疫症,公子沐笙逝去時,周如水被關在門外,連再看他一眼,握一握他的手也不成以。更因他得的是疫症,自他去後,他的身軀同他生前的貼己之物儘數都被燒成了灰燼,連一絲念想都未給她留下。
血脈嫡親咯!
因為,她不肯再國破家亡!
卻不想自那今後,公子沐笙的身子卻一日不如一日。他垂垂衰弱了下去,直至久病不起,藥石罔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