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竄改,叫符翎心中一噎,不由便低低笑出了聲來。這笑中滿是苦楚,襯得她嬌媚的臉龐都如同鬼怪般透著難以言說的奇特。
便就在這寂靜當中,一向倚在門邊,始終不肯邁進殿來的周如水動了動,她秋水般的明眸微揚,隻瞧了眼符翎,目光便滑過公子沐笙,落在了立在他身後,隱在暗處一身素縞的李氏身上。
說著,李氏心中一慟,不由勾起了一絲諷笑,目光含霜,持續說道:“然君上欺人太過!他幸了秋棠那賤人也就罷了!容那賤人避走懷胎也就罷了!將主子的親生子換了也就罷了!若隻是如此,主子怕也下不去狠手!卻他竟算計了主子,叫主子見著了秋氏與小公子的屍身。彼時,主子幼年,隻想著昔日情愛全如糞土,主仆之情更成了背信,她心中本就仇恨至極,再聽得一番鼓動之詞,更是肝火中燒,公然入彀,命人將那一雙母子都剁成了肉糜!”
彼時,公子沐笙坐在上首,向來暖和俊雅的他,經曆這總總苦痛,麵上唯剩肅殺。他悄悄地睨著跪在殿中嘴角含笑,麵呈調侃之色的符翎,目光清冷,隱含沉痛。
說完這話,她有些痛快又有些失落,心中好似堵著一團千絲萬縷的線,撇撇嘴,神采欣然,她道:“你們自不會明白我為何會有毀天滅地之心,便是現在,謝釉蓮死了,周詹死了,你二民氣中,怕也未有誰能重過這虛無縹緲的江山百姓。卻洛鶴對我而言,便是天下最重,便如甘露之惠。我並無此水可還,便隻能為他而活。遂他身後,為他複仇便是我全數的夙願,現在我敗了,也未有甚麼可多言的,不過求一死!赴鬼域會他!”
人始於生, 而卒於死。
言至此,李氏的目光變得悲慼,她淚眼昏黃地看住周如水,神采破裂,滿麵風霜之態,她漸漸問她道:“女君,主子認賊作子,對旁人的孩兒千疼百寵。卻她自個的孩兒,早在二十幾年前,便被她親命剁成了肉糜!這事兒如果一輩子蒙在鼓中也就罷了,但凡是曉得哪另有一日的安生?她都恨不得殺了自個千刀萬剮了!如何還願再見君上洋洋對勁?再見太子生龍活虎?這事兒揭開以後,主子日日心苦比如淩遲,此恨綿綿,纔會容不下太子!纔會殺他泄憤!但這般,主子又真能泄憤了麼?奴瞧著卻並非如此,太子一死,主子的主心骨也丟了,若不是為了保全女君與二殿下,主子何至於避走出宮?何至於被一杯鳩酒送入鬼域?堂堂一國王後,走得如此的不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