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須,便見周如水撩開帳簾邁出帳來。皓月當空,星鬥密佈,她在月光中站定,對上魏公子擎放浪形骸的模樣,眸中凝著冷意。
伏流正說著,王玉溪卻打斷了他,他的聲音幽幽,彷彿能穿透夜色,思路亦正在彆處,他道:“徒弟活著時,隻留下一丸鱗毒解藥,彼時我傷了淺樓,那藥入了他的腸胃。遂現在鱗毒難明,魏擎早便該死透了。卻時至本日,他仍清閒於世,更是被封為太子,這此中……”王玉溪沉吟著,慘白俊美的臉龐在陰暗的燭光中閃現出了一種近似勾引的迷魅。
周如水瞥她一眼,神情孤傲,“人生為己,天經地義,我現在便如他砧板上的肉,他便是逾矩,也是說得通的。本日此舉,實不過上馬威罷了,怕是更驕易的還在背麵。”
“兩日前?”王玉溪低低嚀喃,靜坐在暗影當中看了眼伏流,眉眼澹泊,慘白中透著孤冷。斯須,他長指往前一伸,在虛空中撫了撫那株乾枯的芍藥,垂下臉,如是生了根普通不露聲氣。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阿念危矣!吾周危矣!”王玉溪的聲音很低,卻他眼中光彩沉沉,如是洞穿了這諸國安靜麵具下暗潮澎湃的奧妙。
遂頭幾日裡,魏公子擎待周如水極是殷勤, 便是隔著窗帷, 看著她燈下燭光,粉唇微張, 他的心也分外雀躍,更是渾身炎熱。
周如水比她看得更透,帳中有幾根蠟燭溫馨地燃燒著,她吵嘴清楚的眼睛盯著燭光,嘴角一扯,勾起挖苦的笑,淡淡道:“若非是左戍衛著,本日他衝要犯的,可非隻是個宮婢這般簡樸了。”
風放逐蕩,淫於聲色如他魏擎,怎的偏就要娶她了?從他看她的眸光看來,便知他對她無有交誼唯有歹意。既如此,在君父麵前所言的情根深種便都是遁詞。更現在蠻人雄師奇襲蒲城,北境烽火燎燃,周國自個都焦頭爛額,非能為他帶去甚麼好處,反倒會拖他的後腿。這般他還要成周魏之好,到底是為何?難不成?
阿兄對她過分冷酷,七兄的言行透著古怪,另有王玉溪,他何至於對她不聞不問?若他要因王端的死抨擊她,也不該如此聽任她跟著魏擎走。更況,他當日攔下她,便曾言明王端之死真要究查,他自個纔是禍首禍首。除了這事兒,他與她之間並未有甚麼不忿。
伏流悄悄看他,如琉璃的腐敗眸子透著慈悲,輕道:“周魏聯婚,早在兩日前,周天驕便跟著魏公子擎往魏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