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鳳寒彷彿再認不得她,他狹長的鳳眼眯在一處,咬牙切齒道:“便因我命如草芥,今便猶俎上腐肉,任人膾截麼?”說著,他雙眼一睜,幽深的瞳孔攝民氣魂,深深地盯著她道:“如姑子,難不成,你真勸我棄案?”
周王盯了周如水很久,催促問她,“謝卿無事?”
聞言,周如水微微挑了挑眉,嫩白的手指悄悄揪著腰間的瓔珞墜子,亦是偏了偏頭。她輕笑了一聲,不疾不徐道:“我曾問你,你怎的不猜,我便是天驕公主?”說著,她轍身便往牢門外走去,行至門前,纔回顧瞥他,清脆的聲音在沉寂的牢室中悠悠傳開,她漫不經心腸說道:“你若信我,這幾日在獄中便再安生幾分,暫將心中的苦水咽上一咽。畢竟,便是謝潯見了我,也是得行揖禮的!”
聞言,周如水心中一暖, 嘴角勾起抹含笑,搖了點頭,又問他道:“飽暖人所共羨,何況繁華?這事理你當是懂的。卻現在,怎惹得自個身陷囹圄?”
再想起她自小便是率真嬌軟,凡事都自麵上端著從無諱飾。周王倒不怪她為王端守靈,親送王玉溪出城了,畢竟這脾氣,這犟性,也是他嬌養出來的。她知會觸怒他仍真情真性,也算是赤子之心,比她那些個兄長們明透很多。
彼時柳家的無情曆曆在目, 方知他竟是一意孤行動柳家出頭, 周如水也是愣怔了一瞬。
“還能是誰,全部江萍都知,他家與那桀貪驁詐的謝潯成了姻親!”
這話非誇非斥,輕軟至極。有一瞬,柳鳳寒乃至瞧見了周如水眸中的自嘲,卻斯須,便就半點蹤跡也無。
不期然間,他的心中疑竇叢生。多年在內行商,叫他見過很多的市道。起初他便曾覺她與旁人分歧。彆離以後,他也曾經常想起她。他知她麵貌傾城,卻在貳心下,總冇法將她比作嫣然招展的花兒,他隻覺著,她似那風中的蘆葦,既柔嫩又堅固。
周王自知她為王端守靈,又親送王玉溪出城本就不滿,再見她又揭露謝潯的罪行,實是大發雷霆。不待周如水言畢,便狠狠敲打了桌案,喝問她:“阿女,你但是被那王三迷了心竅?現在王端方死!便尋對出這八杆子打不著一撇的罪惡!想至謝卿於死地!如何?女大不中留!你還想替王端瀉血恨麼?”
她被瀞翠攙著,待行的遠了,不耐已露在了麵上,低問瀞翠道:“怎的幾日的工夫,謝潯在君父口中又成了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