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水本想將王子楚交予馮公便返身回宮,哪想馮公隻瞧了眼耷拉著臉的王子楚,便請了周如水入門, 低眉垂目, 畢恭畢敬道:“家主現在得空, 還請女君將小公子送至靈堂。”
聞言,王玉溪垂眸,覆住她溫熱的小手,她的手柔若無骨,溫軟非常。他的心口卻有點苦,靜了好一會,才喃喃說道: “阿翁去世前曾言,王家這門內,相互仇恨,相互傾陷,各出奇謀,各出毒計,實是叫親者痛,仇者快!又道我構造算儘,安知不會整天打雁,終被雁啄眼?”
“夜深露重……”隻吐出幾字,頭頂火辣辣的目光便叫周如水收了口。她悄悄抬眸,不得不對上王玉溪俯視著她的目光,門後光芒暗淡,他如畫的眼眸亦不知不覺間透出了幾分暗沉。
王玉溪打量著她,俯身,薄涼的唇悄悄壓在她的頸項之上,低應一聲,尾音慵懶,他
跟著他的行動,他吐出的溫熱氣味如有似無地撲在周如水的額頭之上,熱得她心口直跳。她隻聽他聲音輕淺,緩緩地說道:“你監斬本是迫不得已,遂在那刑台前落的淚也罷,放我將骸骨帶離也罷,均是大義而非私交。若彼時你我後代情長,豈不是叫旁人藐視了你麼?”
幸虧對於王端,周如水心中可惜有之,慚愧卻無。遂她放開王子楚,倒是心安理得地正對著棺木跪下雙膝,以額叩頓,深深行了個大禮。
室中漂泊著濃烈的香火氣味,周如水背靠著牆麵,再回過神來,已被王玉溪困在了身前。他垂眸凝睇著她,眼眸微微眯了一下。斯須,耳洞被暖風撲至,王玉溪磁沉的嗓音沙沙傳入耳畔,他瞭然問她:“小公主這是要逃去那邊?”
遂周如水屏住呼吸,抬起眼來,直直迎上了王玉溪盯視的目光,喉間彷彿滑過晦澀的烈酒,斯須,終究悄悄推開王玉溪撫在她麵上的手掌,緩緩說道:“三郎,我知你不易,然我亦不易。你父視死如歸,我便有萬千的本領也無能為力。我亦知,這天下美婦人確是多如鴻毛,就如夏錦端,隻看你王三郎要不要罷了。至於我……”
流雲百福佩因他的搖擺在月光下透著瑩潤的光,周如水的視野在玉佩上凝了凝,抬眸,又看向了王子楚。
周如水的視野在他麵上必然,神采突然就白了幾分。少頃,垂下了眼眸,便如是火燒了眉毛普通,隻道一聲“天驕告彆。”竟是再不去看他,提裙就走。
“棄你?”月光下,他極深極黑的眸子彷彿能望進她的心,嘴角一扯,環住她的腰肢,搖首說道:“阿念,你錯了。”